央視網消息(焦點訪談):今天(6月10日)是文化和自然遺產日。在不久前召開的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如果不從源遠流長的歷史連續性來認識中國,就不可能理解古代中國,也不可能理解現代中國,更不可能理解未來中國。認識中華文明的悠久歷史、感知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離不開考古學。近些年,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快,文物保護和經濟發展、城市開發建設之間的關系矛盾凸顯,如何統籌兼顧“在發展中保護、在保護中發展”,這是必須要面對的課題。
溫州甌江以南,古城民居以北,工人們正在忙碌著。這不是普通的建築工地,而是溫州朔門古港遺址考古現場。最近,考古工作者們又有瞭新的發現。
浙江溫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劉團徽:“我腳下這個位置,這些塊石所代表的是新發現的一段江岸,在我們腳下這個位置延伸出來一個新的碼頭,我們給它一個編號——9號碼頭。目前來看,它的年代不晚於北宋。”
像這樣的碼頭,考古工作者們發現瞭九處,標志著這裡曾經是一個熱鬧的港口。
溫州朔門古港,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重要的港口。這裡有碼頭、航船、航線、航標塔、城市、窯業等等。這個遺址的發現,入選瞭“2022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書記羅汝鵬:“它是一個集古城、古港與航道三位一體的重要發現。在世界考古史上,這樣能集中展現港口文化的遺址點,它的完整性、全面性具有獨一無二的價值。”
這樣一個重要的遺址是如何重見天日的呢?時間要回到2021年3月,當時,溫州望江東路下穿隧道工程正在施工。這條隧道是為瞭打通沿江的望江東路交通堵點,被當地列入瞭重大民生工程。在動工沒多久,施工現場就挖掘出一些人工修築的石塊,看上去並不起眼。
然而,隨著挖掘的深入,考古工作人員才發現這些石塊隻是冰山一角。它下面不僅有大規模的石塊,還有沉船。
劉團徽:“那個時間段的沉船也開始露出來瞭。從那個時候開始明確,這應該是甌江古河道裡面的一座碼頭。”
鑒於這樣的重大發現,溫州市委市政府立刻給施工按下瞭暫停鍵。考古專傢判斷,溫州港長期是海上絲綢之路龍泉窯瓷器貿易的集散地,從甌江上遊運過來的瓷器在溫州港裝運海船發往世界各地。
隨著考古發掘的深入,一幅千年前溫州古港“城腳千傢具舟楫,江心雙塔壓濤波”的繁華畫卷在世人面前徐徐展開。然而,另一個難題又擺在瞭市委市政府面前,計劃於2022年9月建成通車的望江東路下穿隧道,還要不要繼續推進?
浙江溫州市市長張振豐:“一開始也有同志建議遺址古跡可否通過異址遷移或整體抬高等措施,但考慮到古港遺址的特殊價值,市委市政府堅決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於文物保護工作的重要論述精神,本著對歷史和文化的高度負責和敬畏之心,果斷選擇讓原定的道路工程為文物工程讓路。”
為文物保護讓路,意味著工期要推後、路線要更改、投資要追加。為瞭平衡文物保護和民生工程之間的關系,溫州市委、市政府先後召開瞭十多次專題會議,並多次征求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各方面意見,經過反復研究、科學論證,最終確定瞭優化的道路線位調整方案,將道路北移至甌江防洪堤下方、以箱涵方式通過。
張振豐:“這一方案總體上能對古港遺址進行完整保護,還可以在原址上建設遺址公園,同時又盡可能少延長工程施工期。雖然工程要新增2個多億投資,但我們始終堅定認為,這一堪稱‘國內唯一、世界罕見’的古港遺址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完整保護好這個無價之寶完全是應該的,是值得的,也是時代賦予我們的責任。”
不僅僅是繞路,溫州市還謀劃將這裡打造成朔門古港遺址公園,目前正面向全球招標規劃設計方案,計劃將朔門古港遺址公園建成“海絲文化核心展示區”“文旅深度融合樣板地”和“溫州文化新地標”。
國傢文物局文物古跡司(世界文化遺產司)司長鄧超:“文物給路讓路,還是路給文物讓路,堅定不移地選擇瞭保遺址,沒有把它做成是矛盾對立的兩個方面,而是把它當做瞭城市發展中非常珍貴的資源來看待。這種選擇以前可能會焦慮,現在成瞭一種驚喜,這種情緒的變化就是黨中央對文物工作提出瞭新要求之後,地方黨委政府踐行的一個鮮活案例。”
中國文化源遠流長。知來路,方能行長遠。考古,是感知中華文化的一個重要方式。黨的十八大以來,無論是在施工建設中發現的文物遺存,還是在拿地後、施工前進行的考古調查,都貫穿瞭文物保護優先的思想。保護文物,延續城市的文脈,日益成為人們的共識。然而,隨著城市的高速發展,長期以來形成的先拿地、後考古的方式也會產生一些弊端,例如文物被損毀、施工工期被耽誤、土地可能因重要歷史文物遺存而需退回等等。為瞭避免這樣的問題出現,自然資源部、國傢文物局聯合發文,提出健全“先考古,後出讓”的政策機制,不少地方紛紛跟進落實。
正在建設的地上千年之城雄安新區,有著千年歷史的沉淀,在這片土地上,可以找到從新石器時代到明清時期近八千年的歷史印記。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研究館員張文瑞:“雄安這塊歷史文化脈絡從七千年前到現在連綿不斷、序列完整。尤其戰國和漢代這塊的文化遺存是最豐富的,文化豐富多彩,是屬於文化的交匯之地。”
2017年4月1日,雄安新區設立。新城是直接大拆大建,還是將城市建設融入到八千年的歷史文脈之中?決策者們選擇瞭後者,那麼,面對密集的文物遺存,該如何保護呢?
雄安新區宣傳網信局副局長陳慧:“我們堅持考古先行,考古前置,為新區的國土空間規劃提供瞭考古依據。如果我們沒有在建設前期做好考古前置工作,建設中發現瞭文物,這個時候反而會讓項目推進陷入一個比較被動的局面。”
按照考古前置的思路,2017年5月,一支由國傢和省級文博院科研機構組成的雄安新區聯合考古隊成立,開始對雄安新區全域近兩千平方公裡進行拉網式調查。
張文瑞:“共計分瞭十組,地面調查以外又采取瞭激光雷達測繪和遙感調查,在雄安還是首次,也可以說開創瞭一個先例,把兩千多平方公裡的邊邊角角、640個村落全部調查清楚。”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水下考古研究室主任、研究館員雷建紅:“這圖就是2017年6月份到2017年12月份,設立雄安新區以後,對雄安新區全域進行全面文物考古調查的分佈圖,總共發現瞭263處(文物遺存點)。”
這263處文物遺存點,橫跨近八千年歷史。經過嚴密評判,專傢們將他們分為瞭四個等級,其中最高等級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有三處,其它等級文物遺存依據不同價值采取瞭不同的保護方式。隨著考古工作的不斷深入,雄安新區的規劃也在不斷進行調整。
南陽遺址是雄安新區起步區內極為重要的一個國傢級文物保護單位,專傢們認為這裡極有可能是戰國時期燕國都城——易的遺址,它見證瞭雄安新區的千年歷史。
南陽遺址所在的這一片區域,是雄安新區起步區的中心地帶,這裡將承接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項目的落地,未來,高校、醫院、企業都將進駐,可謂是寸土寸金。這樣的核心區域,不但沒有規劃為建設用地,反而因為考古調查的結果,為遺址空出瞭更大的空間。
未來,南陽遺址將建成為考古遺址公園。在它周圍的大學用地,也因為考古前置而發現瞭幾處古墓葬,經過評估後,文物部門在科學發掘和提取資料後進行回填,為後期建設提供瞭條件。
如今,雄安新區的考古調查已經完成,進入到局部挖掘階段。雄安新區的建設也在有序推進之中,未來的千年之城和過去的千年之城將在這裡得到良好交融。
中國文化源遠流長,中華文明博大精深。將中華文明延續下去,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我們這代人的時代重任。地下文物是承載燦爛文明、傳承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資源。把地下文物保護好是全社會的責任。把文物保護工作由“被動跟進”變為“提前主動完成”、由“不可知”變為“早規劃”,實現文物保護和城市發展協調共贏,期待各地拿出更多地方樣本,互相交流、互相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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