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英特爾有著輝煌的過去,沒有哪傢公司的重要性能超過英特爾,也沒有一傢公司像英特爾那樣從各個方面定義瞭矽谷。但最近盡管美國大力扶持,這傢錯過最近十年科技浪潮的老牌科技企業的表現仍像扶不起的阿鬥。本文提出拆分英特爾也許是拯救芯片巨頭的唯一機會瞭。文章來自編譯。

這確實就是個谷地:

西邊是聖克魯斯山脈,東邊是迪亞佈羅山脈,聖克拉拉山谷的正中央坐落著曾經沉睡的山景城。1955 年,貝爾實驗室晶體管的發明者之一威廉·肖克利回到鄰近的帕洛阿爾托照顧生病的母親時,山景城那塊地還是美國海軍的莫菲特機場。

肖克利堅信矽是制作晶體管的上乘材料(貝爾實驗室關註的焦點則是鍺),但由於距離新澤西太遠,加上管理風格粗暴,肖克利沒法雇太多貝爾實驗室的同事,於是 1956 年,他在山景城跟一群年輕科學傢一起建立瞭肖克利半導體實驗室。僅僅一年後,以羅伯特·諾伊斯和戈登·摩爾為首的八位科學傢就離開瞭肖克利(作為管理者他確實很糟糕),並在鄰近的桑尼維爾成立瞭仙童半導體,仙童相機和儀器公司的一個新部門。

正是仙童半導體公司為科技產業的發源地賦予瞭矽谷這個名字的另一半:確實,我們說的是“山谷”(The Valley),但至少在談及科技時,我們指的是矽谷。摘自 2014 年 TechCrunch:

隨著仙童的發展壯大,員工開始離開公司,創辦新的衍生企業。其中的很多公司發展也同樣迅速,激勵瞭仍在公司工作的其他員工……這些新公司的發展開始重塑這一地區。在短短 12 年內,仙童聯合創始人與前員工創立瞭 30 多傢衍生公司,並為更多公司提供瞭資金支持。到瞭 1970 年,舊金山地區的芯片企業共雇用瞭 12000 名員工……

這些公司的成就最終引起瞭大傢的關註。1971 年,有個叫唐·霍夫勒 (Don Hoefler) 的記者寫瞭一篇關於灣區計算機芯片公司成功的文章。他介紹的公司都在用矽制造芯片,且均位於舊金山南部的一個山谷裡面。於是霍夫勒就將這兩點結合起來,給這個地區創造瞭一個新名字:矽谷。

霍夫勒的文章和創造出來的名字已經相當出名,但他的分析裡面有個很關鍵的地方卻經常被忽視:他所介紹的幾乎所有矽芯片公司最終都可以追溯到仙童公司及其聯合創始人。

盡管如此,盡管仙童半導體公司取得瞭巨大成功,但沒有哪傢公司的重要性能超過英特爾,也沒有一傢公司像英特爾那樣從各個方面定義瞭矽谷。曾幫助所謂的“八叛逆”創立仙童照相機與儀器公司的亞瑟·羅克資助瞭英特爾,並在這一過程中建立瞭後來定義矽谷的薪酬結構。戈登·摩爾為英特爾制定瞭路線圖(通常被叫做摩爾定律)——它“預測”晶體管的數量將以一定的速度翻倍,這既能提高計算速度,還會降低計算價格;“預測”之所以加引號,是因為摩爾定律不是物理定律,而是經濟定律,是英特爾不斷改進的必然結果。就廣義而言,這意味著英特爾為所有技術設定瞭創新步伐,無論是制造個人電腦處理器,還是本世紀初被低估的雲計算顛覆浪潮,以及定義瞭全世界每一位軟件工程師的期望。

英特爾的漫長衰落

不幸的是,支持英特爾的必要性一直都明顯:2013 年 5 月,我寫道,英特爾需要建立代工業務,因為它的移動業務失敗瞭,其 IDM 業務(集成器件制造商模式)的經濟效益面臨長期挑戰。

不幸的是,英特爾不僅沒聽進去,公司業務也變得雪上加霜: 2010 年代末,英特爾在嘗試轉向 10nm 時陷入困境,部分是因為他們不願采用成本高得多的 EUV 光刻工藝,將性能王冠拱手讓給瞭臺積電。與此同時,由於可以利用英特爾曾經領先業界的工藝,英特爾的芯片設計團隊變得越來越臃腫懶惰,開始落後於 AMD;如今,AMD 不僅擁有更好的設計,而且由於他們找臺積電制造芯片,因此擁有更好的工藝。與此同時,超大規模企業的崛起意味著,一些實體既有規模來證明自己有能力抹平英特爾的軟件優勢,也有資源來做到這一點;結果是 AMD 多年來一直在蠶食數據中心份額,並且即將超過 50%:

[註:這兩段話在技術上是不正確的,因為 AMD 的數據中心收入包含 AI 芯片;趨勢仍成立,但作者對錯誤表示遺憾]

這張圖實際上低估瞭問題,因為裡面僅包括 x86 處理器;事實上,那些讓超大規模企業能利用 AMD 日益優越的總擁有成本的能力也被用來開發基於 ARM 的服務器芯片。尤其是亞馬遜在 Graviton 系列芯片上投入瞭大量資金,利用瞭 ARM 理論上更高的效率和更低的許可費用(與英特爾的利潤率相比)。

除此之外,尤其成問題的是(這也是為什麼英特爾數據中心收入實際上同比下降的原因),越來越多的數據中心支出流向瞭人工智能,英特爾又錯過瞭一波浪潮。

關於移動業務,英特爾(或者至少是其過去的管理層)希望你相信的故事是這樣的,他們愚蠢地放棄瞭為蘋果 iPhone 供應產品的機會,沒有意識到產品銷量足以彌補利潤損失。事實上,托尼·法德爾曾告訴我,雖然史蒂夫·喬佈斯想用英特爾(蘋果當時的 Mac 電腦剛剛轉用英特爾芯片),但英特爾芯片並不具備競爭力:

在我看來, 2000 年代中期的時候,英特爾的想法是,“我們可以將臺式機上的東西重新封裝用到筆記本電腦上面,然後再重新封裝用到嵌入式設備上。”這讓我想起瞭 Windows 的說法,“我要做 Windows,然後再做 Windows Mobile,然後再做 Windows 嵌入式。”用同樣的內核和核心,隻不過精簡一下……

英特爾的思維模式從來都不是“我們要成為哪一個”,在經歷 CISC-RISC 路線之爭時,他們選擇瞭 CISC,這在當時是正確的,如果把時間快進,你會發現他們也做瞭另一個決定,他們拋棄瞭架構化,轉向更多的制造。那時候他們的想法是“不必擔心所有這些不同的產品線滿足所有這些架構需求。隻需讓摩爾定律接管”,所以在某種程度莊河市把你鎖定在一條道路上瞭,這就是為什麼英特爾,不是到瞭帕特時代,而是在帕特時代之前,就是靠制造能力與法律驅動的。英特爾不是由架構決策驅動的,而是由“我們現在就這些東西,我們要傳播這些東西,我們要繼續重復使用這些東西”驅動的。

事實上,這可以追溯到帕特時代,也就是首席執行官帕特·基辛格甘南剛開始在英特爾任職期間。他是推動 CISC 取代 RISC 的那個人,他認為英特爾的 CISC 軟件優勢加上公司卓越的制造能力可確保公司在微處理器領域占據主導地位。而且,正如法德爾所指出那樣,這種做法確實奏效,至少在個人電腦和服務器領域奏效瞭。

英特爾在移動領域沒有取得成功:英特爾沒法利用自身的制造能力讓 x86 跟 ARM 掰手腕,尤其是後者在軟件方面占有先機;英特爾在 GPU 領域也沒有取得成功,英特爾花瞭數年時間試圖打造基於 x86 的遊戲芯片,那些芯片原本是要仰仗英特爾的制造能力的。當然瞭,GPU 是當今這波人工智能熱的基礎,盡管英特爾收購瞭 Gaudi 來提供人工智能芯片,但他們並沒有在市場上取得任何進展——順便說一句,Gaudi 芯片是由臺積電制造的。

IDM 2.0

這個故事的一切並不新鮮;我在 2021 年那篇《英特爾的問題》就講過這個故事瞭。當時我的解決方案是——那是在基辛格重返英特爾後不久,也就是在他被免去首席執行官職位 15 年之後——這傢公司需要分拆。

幾十年來,整合設計與制造一直是英特爾堅持的宗旨,但這種整合已變成這兩項業務的束縛。英特爾的設計受到公司制造能力的阻礙,而它的制造又存在動力不足的問題。

要想瞭解芯片業,關鍵是要知道芯片設計的利潤要高得多。比方說,英偉達的毛利率在60%到65%之間,而給英偉達制造芯片的臺積電毛利率接近50%。如上所述,由於設計和制造的基礎,傳統上英特爾的利潤率跟英偉達(Nvidia)接近 ,這就是為什麼英特爾自己的芯片始終會是自傢制造部門優先考慮的原因。這將意味著潛在客戶隻能得到不那麼好的服務,改變自身制造方式來適應客戶,吸收同類最佳供應商的意願也就不那麼強(因為會進一步降低利潤)。這裡面還有一個信任的問題:跟英特爾競爭的公司願不願意跟競爭對手分享自己的設計呢?尤其是考慮到這位競爭對手受到的激勵是優先考慮自傢的業務時。

解決這個激勵問題的唯一辦法是將英特爾的制造業務剝離出去。是,開發高跟第三方合作所需的客戶服務組件是要花一些時間,龐大的IP開發模塊庫就更不用說瞭,這會使得跟臺積電之類的公司的合作會(相對)容易些。但是,獨立的制造企業會擁有實現這一轉變的一個最強大的動力:生存需求。

兩個月後,基辛格宣佈瞭他的重振計劃:IDM 2.0。英特爾將把其制造業務拆分成一個獨立部門,為第三方提供服務,但部門仍在英特爾旗下。基辛格在一次采訪中告訴我,這是英特爾既能在芯片領域保持競爭力,又能繼續投資前沿技術的唯一途徑;畢竟,AMD 剝離掉格羅方德後導致前者陷入困境,後來靠打破與格羅方德的購買協議,轉向臺積電後才擺脫困境,而格羅方德則放棄瞭領先優勢。

蓋爾辛格很有說服力,也很樂觀,過去三年來,我一直對他抱有信心。不過,突然間,分拆的說法又被擺上臺面;來自彭博社的報道:

據知情人士透露,英特爾正在與投行傢合作,幫助度過其 56 年以來最困難的時期。該公司正在討論各種方案,包括拆分其產品設計和制造業務,以及哪些工廠項目可能會被取消,知情人士表示,由於討論是私下進行的,他們要求不具名……

英特爾可能會將代工部門分拆或出售。鑒於該部門旨在為外部客戶制造芯片,這對首席執行官帕特·基辛格來說意味著一次徹底轉變。基辛格認為這項業務是恢復英特爾自己在芯片制造商地位的關鍵,並希望它最終能與代工行業的先驅臺積電等公司展開競爭。

正如文章所指出那樣,英特爾很可能會先考慮采取一些不那麼激進的措施;路透社報道稱,這些想法包括出售 Altera 可編程芯片業務等業務,並減少資本支出,包括取消在德國的一傢擬建的代工廠。該公司還最終取消瞭股息,裁員 15000 人,說實話,這還不夠;我在上周的更新中指出:

英特爾去年的員工總數為 124800 人;相比之下,臺積電員工數為 76478,AMD 為 26000, 也就是說,這兩傢公司員工總數都比英特爾少,但卻生產出更好的 x86 芯片、真正具有競爭力的 GPU,哦,對瞭,它們還為全球所有公司生產芯片,包括蘋果英偉達在內。裁員 15000 人,既太少,也太晚瞭。

這段文字概括出這傢公司面臨的根本問題:

英特爾不具備最好的制造能力

英特爾沒有設計出最好的芯片

英特爾在人工智能領域已經出局

此外,未來的前景看起來並不光明;英特爾最近的財報電話會議存在三方面的問題:

從技術上講,英特爾有望在四年內實現基辛格承諾的五個節點(實際上其中兩個節點是迭代),但其實他們一個都沒規模化實現;第一次嘗試是Intel 3,利潤被試沒瞭。這並不奇怪:之所以很難跳過這些步驟,不僅僅是因為技術在進步,還因為你得真正學會如何大規模地實施新技術,並獲得可持續的收益。說回英特爾 10nm 的失敗:該公司在技術上是能制造 10nm 芯片,但沒法經濟性地做到這一點;現在關於Intel 3 的問題尚未解決,更不用說明年承諾的 18A 瞭。

英特爾正在大力推進其 Lunar Lake 架構,因為這是該公司唯一能與微軟 CoPilot + PC 計賴仰仗的高通 ARM 架構相競爭的設計;問題在於 Lunar Lake 的架構(包括其 CPU)都是臺積電制造的,這既令人尷尬,對利潤率也有很大的影響。

第三個問題是,基辛格一直努力實現的目標是前面提到的 18A,但英特爾還沒發佈真正做規模化的合作夥伴。是,公司還在跟很多公司談判,並聲稱達成瞭一些秘密協議,但目前的代工戰略需要真正的證據;不幸的是,即便英特爾已失去瞭對成本的控制,它自己也在加大向臺積電傾斜,你很難說服任何第三方應該把命運交給英特爾。

綜上所述,我對英特爾盈利下滑剛開始的反應是為基辛格辯護;英特爾現在的處境是基辛格回歸公司前幾年所犯錯誤的結果。這一點依舊正確,但基辛格確實有個致命缺點:他仍然相信英特爾,但我已不再相信。

市場現實

英特爾,引申而言美國控制先進產能夢想面臨的根本問題在這裡:英特爾代工廠沒有存在的理由。蘋果、英偉達、AMD 以及其他領先的無晶圓廠芯片公司都要靠臺積電,英特爾為什麼不找臺積電呢?臺積電投資瞭 EUV,超越瞭英特爾,每年花費數百億美元繼續推進 2nm 及更高精的工藝。是,臺積電 3nm 的定價是太低瞭,但即便該公司像我預的那樣提高未來制程節點價格,其相對成本也遠不如臺積電卓越的客戶服務和可靠性重要。

關鍵在於,英特爾自己的芯片部門最明智的決定(就像他們對 Lunar Lake 所做的那樣)就是把制造交給臺積電。英特爾在個人電腦領域仍具備優勢,在本地及政府數據中心領域仍占據主導地位,但利用這些剩餘優勢領域的最佳方式是讓臺積電替他們造芯片。

這就是為什麼基辛格確實有理由讓公司保持完整;英特爾代工廠需要產量,而獲得產量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依靠英特爾本身。可是,從定義上講,這個決定並非出於對理論上的英特爾無晶圓廠業務最有利的考慮,而是為瞭恢復英特爾的制造能力,即便這種制造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為瞭滿足英特爾的芯片業務而犧牲掉外部客戶。

基辛格的王牌是臺積電的地緣位置。事實上,基辛格對這一點已經非常明確;摘自 2021 年 CNA English News:

英特爾首席執行官帕特·基辛格周三在加州舉行的《財富》頭腦風暴科技峰會上表示,美國政府應該支持在美國建立一個可持續的半導體供應鏈,部分是因為“那個地方不穩定”……

基辛格在那次采訪中還解釋瞭英特爾為什麼不能拆分,他也表達瞭同樣的觀點:

在我看來,我們看待這個問題幾乎要從全球視角出發,因為我深信西方需要一傢世界級的技術提供商,我不認為將英特爾一分為二能生存很多年,英特爾可能很難維持足夠長的時間,直至成為那種世界級的技術提供者。請記住,考慮到現金流、研發流、以及讓我們能夠推動這一點的產品,我決心去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我認為我們正走在解決這一問題的正確道路上。因此,出於這三個不同的原因,我們選擇瞭 IDM 2.0 路徑,但這並不是因為我們沒有考慮替代方案,部分正是因為是我們考慮瞭替代方案。

正是在這一點上,所有投資美國制造業的人都必須直言不諱。如果美國政府和美國科技公司不想依賴臺積電,就得直接為此付出代價。是,《芯片法案》是通過瞭,但盡管英特爾獲得瞭大量資金,但它需要的資金要多得多——而這些資金的代價需要用一種更聰明的激勵結構讓英特爾能脫穎而出。

我早在 2021 年就提出的建議是預購承諾而不是補貼,現在我更認為這是唯一可行的途徑。

這就是為什麼聯邦補貼計劃應該起到購買保障的作用:美國將以 B 價格購買 A 數量美國生產的 5nm 處理器;以 D 價格購買 C 數量美國生產的 3nm 處理器;以 F 價格購買 E 數量美國生產的 2nm 處理器;等等。這不僅會讓新的英特爾制造業衍生公司有奮鬥的目標,而且還會激勵其他公司進行投資;也許格羅方德會重返遊戲,或者臺積電會在美國建造更多的晶圓廠,而且,在一個幾乎自由的資本世界裡,也許最終會有一傢初創公司願意邁出這一步。

自由資本的世界已經不復存在,一傢初創公司要想出如何制造人類有史以來最復雜的設備可能不太現實;目前最好的想法是一傢擁有英特爾代工廠的專業知識和起點的新公司。但關鍵的是,它不應該受制於 x86 芯片,不應擁有數十萬名員工,也不應有曾經領導計算世界的文化優勢。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購買擔保——未來十年將花費數千億美元——並祈禱有人能讓這樣的實體獨立發展。

總而言之,英特爾做代工廠缺乏市場理由;這不是純粹經濟意義上的市場失靈,但美國國傢安全機構在多大程度上認為英特爾做代工廠失敗對國傢安全不利,那美國就必須付出相應代價來讓此事發生。而且,如果美國願意付出代價,那就意味著要給這傢代工廠最好的機會,讓它在長期內實現自力更生。這意味著實際上要從蘋果、英偉達、AMD 以及無晶圓廠的英特爾公司那裡拿單。沉舟側畔千帆過,科技圈已經不再依賴英特爾;美國要想引領尖端制造業,唯一的機會就是也得如此。

譯者:bo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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