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EVEE
近日，知名撤稿觀察網站 Retraction Watch 報道瞭一則消息：知名出版商 Wiley 在周三的財報電話會議上宣佈將停止使用旗下 OA 品牌 「Hindawi」名稱。
圖片來源：Retraction Watch
掐指一算，從 2021 年 1 月 Wiley 收購 Hindawi，宣佈二者攜手邁向「Open Access」的未來，到如今 Hindawi 因為深陷撤稿風波而被停用，才過去不到 3 年。
圖片來源：Wiley
這其中的變化，著實讓人唏噓不已。
成也特刊
2020 年，對於 Hindawi 無疑是收獲的一年，截至 2020 年 12 月 31 日的財政年度，Hindawi 預計產生約 4000 萬美元的收入，同比增長 50%。
根據相關分析，Hindawi 公司收益的增長很大一部分源自 Hindawi 在當年開始大規模采用瞭客座編輯模式（the Guest Editor model），其實就是特刊征稿（Special issue call for papers）。
圖片來源：Multimedia Tools and Applications
特刊征稿作為常規投稿方式的一種補充，其一般流程如下：首先，客座編輯根據自己感興趣的選題，撰寫具體方案。而後客座編輯向主編發起提議，並提交相應方案供主編審核。主編審核通過後，會將特刊的信息公佈在雜志的官方主頁。
對於期刊而言，特刊征稿是一種增加發文量的有效手段，因為每一期特刊都由特定的客座編輯負責，在多數情況下，客座編輯可以加快約稿速度，提升約稿質量。而更多的發文量對於 OA 期刊而言，就意味著可以獲取更多的文章處理費（APC），那出版商的收入也會上升。
根據 Scholarly Intelligence 的創始人 Christos Petrou 的統計和分析，2022 年 Hindawi 出版的論文中，來自客座編輯模式的文章占比已經超過瞭 50%，而這一數字在 2019 年隻有 17%，短短三年時間就有瞭三倍的增長。
Hindawi 在 2022 年的總發文量為 52,000 篇，大概是 2019 年總發文量的兩倍，而這樣的增長，幾乎都來自於特刊征稿出版的論文。也就是說，這些特刊讓 Hindawi 在文章處理費這一塊賺得盆滿缽滿。
圖片來源：scholarlykitchen.sspnet.org
Hindawi 在開放獲取領域的快速增長使其獲得瞭知名出版商 Wiley 的青睞，2021 年 1 月，Wiley 宣佈以 2.98 億美元的總收購價收購 Hindawi Limited。能得到老牌的國際頂級出版商的青睞，無疑說明瞭 Hindawi 獲得的成功。
但誰能料到，依靠特刊增加盈利的方式，讓 Hindawi 在很短的時間裡跌下瞭懸崖。
敗也特刊
客座編輯在特刊征稿中扮演瞭很重要的角色，但也正是因為引入瞭客座編輯，特刊征稿的可操作性遠強於期刊正常流程的投稿，隨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造假問題。
顯然，在平衡期刊發文量和論文質量這一點上，Hindawi 做得並不好。
舉個例子，一位來自劍橋大學的研究人員 Nick Wise 曾對 Hindawi 旗下的期刊 Wireless Communications and Mobile Computing 進行瞭調查，發現這本期刊因為大量的特刊征稿，發文量從每年約 200 篇暴漲至 2022 年的 2429 篇論文。
圖片來源：期刊官網
但這些特刊的文章質量並不高，甚至特刊中的許多論文與該特刊的主題幾乎沒有任何聯系，而且論文中還包括對與所討論主題無關的論文的虛假引用。
去年 12 月，Hindawi 就因為一篇造假論文而引發瞭網友們的群嘲。這篇文章題為「Monitoring of Sports Health Indicators Based on Wearable Nanobiosensors」，發表在期刊 Advances in Materials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一期特刊上。
在文章中有一副圖片，圖中柱狀圖上的誤差棒上竟然是字母 T。
圖片來源：該論文
而在文章末尾的數據可用性申明中，作者直接寫道：數據共享不適用於本文，因為在當前研究期間並未生成或分析任何數據集。
圖片來源：該論文
在網友的關註之下，Hindawi 表示將要展開調查，並發表關切。但在出版商的評論底下，網友們出奇一致地對 Hindawi 發起瞭群嘲，甚至還有一些網友直接發出瞭「掠奪性期刊」的預警。
事實上，在 Hindawi 開始大規模采用瞭客座編輯模式後，「高速」發展帶來的負面效果就已經開始顯現。
2020 年底，中科院發佈《國際期刊預警名單（試行）》，Hindawi 旗下四本發文量最大的期刊就位列其中。
圖片來源：期刊分區表
2022 年 10 月，Wiley 宣佈，由於在 Hindawi 的特刊中發現外部同行評審過程中存在不當行為，因此從 10 月中旬開始，Hindawi 系列所有雜志都進入瞭暫停接收或暫停發表的狀態。
2023 年 3 月 20 日，科睿唯安更新瞭 SCI/SSCI 期刊目錄，共有 50 本期刊被剔除，其中便包括 19 本 Hindawi 期刊。
圖片來源：科睿唯安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客座編輯模式推動瞭 Hindawi 的發展，但也導致瞭其聲譽受到質疑，最終一個不慎，跌落懸崖。
撤稿，拯救不瞭 Hindawi
當然，Hindawi 並不是沒有想辦法自救，在 Wiley 收購 Hindawi 後，其實采取瞭多種措施來挽回 Hindawi 的學術聲譽。除瞭前文中提到的停辦特刊，Wiley 還主動停瞭旗下的四本期刊。
圖片來源：Hindawi
但在這些措施中，最嚴格的可能還是大范圍地持續撤稿。
2022 年 9 月，在經過內部審查後，Wiley 宣佈 Hindawi 將撤回在 2020 年 8 月之後發表的 511 篇文章；
2023 年 4 月，Wiley 再次發表聲明，計劃再次撤稿 Hindawi 出版的 1200 篇論文。這些被撤稿的論文都來自特刊，與上一批被撤的 500 多篇文章來自相同的期刊；
截止至目前，Retraction Watch 的數據庫中已經記錄瞭 3400 餘篇 Hindawi 期刊的撤稿論文。但根據 Retraction Watch，在 2023 年內，Hindawi 的撤稿數超過 7100 篇。
然而，大規模的撤稿其實並不能挽回一本期刊的聲譽。國內的各大學術機構對於 Hindawi 旗下期刊的態度並不友好，一些醫療機構和院校都將 Hindawi 旗下的所有期刊列入瞭「不建議投稿」。
毫無疑問，撤稿並不能拯救 Hindawi，由於 Hindawi 較差的學術聲譽，其母公司 Wiley 在今年可能要蒙受高達 3500 萬至 4000 萬美元（約合 2.5 億至 2.9 億人民幣）的損失。據 Retraction Watch，Wiley 已收入下降 1800 萬美元（約合 1.3 億人民幣）。
因此，Wiley 將停止使用期刊品牌 「Hindawi」，並計劃在明年中旬前將屬於 Hindawi 系列約 200 種期刊整合至 Wiley 的其他期刊組合中。
希望在未來這些期刊可以做好稿件質量的把控，期刊聲譽的建立並非一朝一夕，但打破可能隻需要幾篇離譜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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