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圃《中國和中國人》自序

智訊君按

【2024年是中國和巴西建交50周年。巴西是首個同中國建立戰略夥伴關系的發展中國傢和首個將雙邊關系提升為全面戰略夥伴關系的拉美大國，中巴合作之於中拉關系和全球南方的未來至關重要。為紀念中巴建交50周年並展望巴中友好合作邁向前景更加廣闊的下一個50年，中拉智訊將推出系列文章，以致敬Brachina，以饗讀者。本系列推出的第二篇文章是李詩圃的《中國和中國人》自序。2016年，巴西外交部歷史與外交檔案中心再版瞭一部絕版很多年的重要歷史文獻，那就是初版於1888年的巴西外交官李詩圃根據他出使中國的見聞和思考寫成的非凡遊記《中國與中國人》（A China E Os Chins）。這本書可以說是巴西人認真去瞭解中國、研究中國問題的開山之作，在一百多年前一度影響瞭巴西社會對中國的看法。1879年佩德羅二世派遣瞭一個特別使團，前往當時尚未建立外交關系的大清帝國，李詩圃被選為這個特別使團的參贊兼秘書。為推動本書中文版之出版，中拉智訊特別邀請劉凘博士翻譯和授權】

引 言

社會的比較研究是最能使人們瞭解進步法則的科學方法。

——拉馬略·奧爾蒂岡

我向讀者呈獻此書有兩個目的：其一，我將以一個曾經到訪過那個神奇的國度且認真體驗過當地風土人情的旅客的身份，向大傢介紹我對中國的印象；其二，我將竭誠探尋一條能夠解決困擾巴西社會多年的難題之路，以求改變當前巴西勞動力的現狀。

為此，我將以審慎的態度對待我的觀察，並參考那些潛心研究過中國及中國人的學者的觀點[在值得推薦和欣賞的優秀著作中，我首推胡克神父的《中國知識庫》（Chinese Repository）和德·庫爾西侯爵的《環境帝國》（L’Empire du Milieu）——作者註]。在此，我不談任何無法被其他學者證明的內容。這些學者對於贊揚中國人的品質毫無興趣，他們中的一些人無法建議、甚至未曾提及有效利用華人移民，因為他們寫作的時候，華人移民尚未流向西方國傢。

為滿足上述兩個目的，本書內容包含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分：其一是描述性部分，我稱之為娛樂性部分；其二是，我鬥膽將其稱為哲學性部分。第一部分不需要事先作何解釋，僅由讀者來判斷我是否達到瞭我的目的。至於第二部分，我承認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對於一個作傢來說，擁有真誠的信念是一回事，而證實和發展這些信念，並將其灌輸給讀者則是另一回事[至於欣賞中國人的品質，這就更加困難瞭，對於那些僅通過粗略觀察來判斷的⼈和那些認真研究過的⼈來說，會產⽣截然不同的印象。後者⼀致公正地評價瞭中國人值得稱贊的地⽅，⾄少在中國人勤勞這一品質⽅⾯是這樣的。相反的意⻅則往往是遊客提出的，他們通過與中國人粗淺的接觸，發現他們與我們的習慣截然不同，由此便被這種不適感所迷惑。我承認，在我剛到中國的時候，我⾃⼰就曾被這種很⾃然的感覺所左右。隻有當我更加冷靜地觀察並習慣瞭那個⽂明的獨特性之後，我才能夠修正我之前的錯誤判斷——作者註]。提出並論證一個乍看似乎是荒謬的悖論的真理並不是一件易事（有些人甚至會說這是偉大的冒險），這個真理就是：在中國的制度、中國人的性格和習俗中，有許多值得西方民族學習的東西，這些東西能夠促使他們的文明進步。這正是我要呈現給大傢的，為摧毀所有種族和所有時代的傲慢與偏見做出微薄的貢獻，這種傲慢與偏見促使每個人都將整個人類的最高希冀歸因於他們各自特殊的文明。因此，無論是拉丁人還是撒克遜人，歐洲人還是中國人，許多人都陷入瞭一種致命的思維，即認為研究他人的道德和物質文明不會帶來真正的益處。即使是對差異最大的文明進行比較研究，又能得到多少經驗與教訓呢？

雖然我特別保留瞭本書的一、三、五、七、九章，用以描述和敘述一些饒有情趣的情節，但我並沒有錯過其中的任何機會來拓展我的主題——我稱之為哲學的主題。而在其他章節中，讀者會找到經濟學傢可能感興趣的信息，特別是那些熱愛自己國傢並希望為祖國的壯大而貢獻自己的思想或力量的巴西人所感興趣的信息。

對於政治傢，可以從本書中獲得歐洲與中國關系方面的歷史教訓，以及同樣有用的中國行政組織相關信息。對於農民，可以在本書中找到涉及土地精耕細作以及中國和巴西共有的多種農作物的產量和質量的珍貴數據。對於實業傢，書中簡要提到瞭絲綢、瓷器等工藝品的制備過程，這些內容也許可以啟發他們更詳細地研究這些古老而又無與倫比的工藝，為在巴西發展此類工業提供借鑒。對於礦工、鐵路建設者、商人，可以從中國人的品格和毅力中獲得鼓舞。而對於道德傢來說，由於他們固執地認為中國是一個“充滿罪惡”的文明而害怕與其接觸，那麼本書關於中國宗教、道德、教育和一些雖原始卻令人敬畏的中國習俗的內容，也許能夠讓他們做出清醒的判斷。

因此，從局部到整體，我終將會讓那些主宰巴西命運的仁人志士相信，向中國開放自由移民，至少可以作為一個值得嘗試的選擇，而不應該被徹底否定。也許反對者在閱讀本書後會徒勞地尋找反面論據，即便隻是片面的個案，並經歷一番反思，但最終也許他們將不再讓自己被激烈地、不惜一切代價地反對中國移民的熱情所蒙蔽，冷靜公正地從公共利益出發，承認來自中國的移民資源實際有助於解決我們的農業危機[這是中央移民協會副主席代表中央移民協會宣佈的，但值得註意的是，該決議在該協會內部遭到反對，本書作者有幸作為殖民化的支持者而加入該協會——作者註]。

關於章節的順序，我希望能順理成章地引導讀者讀到最後一章——對貫穿整部作品的主導思想的總結。讀者在陪我度過瞭一次舒適的、短暫的、廉價的旅行之後，在參觀瞭外國人可以到往的地方，瞭解瞭他們的信息，目睹瞭中國獨特的習俗的一些片段並瞭解中國的制度和中國人的性格之後，最終進入對於華人移民問題的討論。這樣，讀者才能公正地評判這個問題，而不至於像一位參議員所批評的那樣——未經認真研究和實際調查，就草率地對這個於國傢進步至關重要的敏感問題下結論，從而犯下可悲的錯誤。

這位參議員的論述，清晰地反映瞭反對華人移民者的錯誤，也向我提供瞭反駁他們的最有效方式，因此我不揣冒昧地引用它來簡單地歸結我寫作本書的目的：

如果確實讓我們的政治傢和作傢去中國或那些享受中國自由勞動力的國傢以便近距離觀察，我深信，沒有人不會對他們所看到的情景印象深刻，其中不少人將成為積極而令人信服的宣傳者，來支持這一觀點，這種觀點本身概括瞭解決巴西所有經濟困難的最現成的解決方案。

1888年1月，蒙得維的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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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劉凘，巴西坎皮納斯州立大學社會學博士，現就職於中國科學院科技戰略咨詢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