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美聯儲貨幣政策的滯後性和市場預期的混亂性,增加瞭金融市場的不穩定性。

  當前市場對美國經濟前景預期不斷變化、經濟“軟著陸”的不確定性仍在持續,以及美聯儲調控政策面臨挑戰,導致全球金融市場波動加劇。同時,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的滯後性和市場預期的混亂性,增加瞭金融市場的不穩定性。因此,全球金融市場的動蕩尚未結束。

  年初,美國通脹數據出現波動,導致市場對“經濟不著陸”的預期上升。而近期觸發市場波動的部分原因就是,外界對於經濟衰退的預期有所反復。8月5日後,美國公佈的一些數據卻顯示經濟有“軟著陸”的跡象,金融市場隨之反彈,基本收復瞭8月初的失地。

  此外,有關美聯儲何時開始降息的預期,也對市場波動產生瞭顯著影響。目前市場普遍預期9月份降息的概率接近100%,分歧僅在於對降息的幅度。但9月份之後,美聯儲的貨幣政策走向同樣令市場感到困惑,也可能引發進一步的市場波動。

  從歷史經驗上看,若美國經濟“軟著陸”,則降息的空間通常是有限的。相反,隻有在經濟“硬著陸”的情況下,美聯儲才會大幅降息,美元才會趨勢性地走弱。然而,當前市場表現出“搶跑”的現象:一方面,市場預期美國經濟將保持穩定,不會出現重大問題;另一方面,年初時市場對降息次數的預期高達五、六次,這一降息頻次通常隻會在經濟衰退的背景下出現。市場邏輯混亂的原因在於,市場參與者往往更傾向於作出對自己更有利的判斷,從而頻繁修正對於未來的預期。

  美軟著陸亦有硬約束

  “軟著陸”並非是一個永久的狀態。在1994年到1995年期間,美聯儲在緊縮政策之後開始降息,美國經濟也經歷瞭一次相對成功的“軟著陸”。因此,在1995年下半年,美聯儲僅進行瞭三次降息。隨後在1997年3月,由於美國經濟出現瞭“不著陸”的跡象,產生瞭過熱的風險,美聯儲又開始重新加息。

  然而,1997年3月的加息決策,加上市場對日本央行可能加息的預期,引發瞭東南亞金融危機。這場危機迅速蔓延,最終演變成瞭影響更廣泛的亞洲金融危機。到瞭1998年8月,亞洲金融危機的加劇進一步引發瞭俄羅斯金融風暴。在這一期間,美國的長期資本管理公司宣告破產。面對全球性的金融動蕩,美聯儲在1998年9月采取瞭預防性的降息措施,並於同年底連續降息三次。

  由於亞洲金融危機對美國經濟的沖擊並沒有達到聯儲局最初的預期,因此,在1999年下半年,美聯儲開始重新加息,共計6次,終點利率甚至超過瞭1995年降息周期之前的水平。這一系列的加息行動最終導致瞭2000年底互聯網泡沫的破裂,進而在2001年初引爆瞭美國經濟衰退。為瞭應對這一情況,美聯儲迅速采取瞭降息措施,2001年全年共降息11次,累計降息475個基點。

  上述歷史案例表明,經濟“軟著陸”並非一個永久的狀態,經濟最終會面臨“硬著陸”或“不著陸”的結果。即使是在“軟著陸”的情景下,最終的經濟結果也可能並不理想。所謂的“軟著陸”可能最終演變成“不著陸”。

  目前來看,美聯儲調控依然面臨多重挑戰。

  首先,面臨的是緊縮不足和緊縮過度的雙重挑戰。一方面,雖然美國經濟出現瞭一些放緩跡象,但財政政策仍然偏向寬松,這可能會對經濟產生刺激作用,同時也增加瞭美國通脹的黏性。另一方面,也存在緊縮過度的風險。如果高利率持續時間過長,對美國和全球經濟的傷害將會增大。

  其次,面對的是金融市場的調控難題。以往各國央行往往將物價穩定作為主要調控目標,認為隻要物價穩定,金融市場自然也會穩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認識到,物價穩定意味著經濟形勢良好,市場參與者的樂觀情緒也可能導致資產價格的過度膨脹,積累形成“超級泡沫”。當泡沫破裂時,市場調整的幅度往往非常劇烈,故金融穩定也逐漸納入央行政策目標。對於美聯儲而言,如何在不引發市場過度反應的情況下調控資產價格,成為瞭一個巨大的挑戰。

  再次,面對的是貨幣政策滯後的風險。格林斯潘時期的聯儲貨幣政策以“先發制人”的預防性措施為特征,無論是降息、加息,均顯示出政策的前瞻性,在經濟趨勢初現端倪時預先操作,采取相對應的行動。而當前鮑威爾領導下的政策方針則相反,放棄瞭前瞻性指引,采取瞭一種“後發制人”的、由數據驅動的響應性政策。但在收集並分析經濟數據後作出的政策調整,可能無法及時反映市場變化。

  中國擴內需對沖外圍風險

  此次全球金融市場動蕩對中國經濟的影響,總體看來有利有弊。在討論未來美國經濟的潛在走向時,目前市場共識傾向於美國經濟增速放緩,聯儲局開始實施降息政策的基準情形。對中國而言,這一情形意味著中美兩國經濟周期和貨幣政策的分化會趨於收斂。

  從積極的角度看,美國降息有助於緩解人民幣匯率面臨的壓力。以7月25日為例,市場原本預期中國降息後人民幣將會貶值。但在7月24日人民幣創下年內新低之後,日圓利差交易反向平倉,日圓升值進而帶動人民幣升值。近期的“三價合一”現象,即交易價與中間價的偏離、境內外差價的偏離均呈現收斂趨勢。

  從貨幣政策的角度來看,有助於進一步加大中國貨幣政策的自主空間。然而,除非面臨美聯儲降息“硬著陸”的情況,中國可能不會采取大力度的財政或貨幣政策對沖措施。而在“軟著陸”的情況下,人民銀行的政策措施可能仍需要審慎,因為除瞭內外均衡的制約因素外,貨幣政策的調整還受到其他因素的制約。

  一是銀行合理的淨息差。通過降低負債端成本,前期下調存款利率可以視為一次降息,為7月22日和7月25日的兩次政策調整提供瞭空間。金融監管總局的數據顯示,今年二季度淨息差保持在1.54%,與一季度持平,沒有繼續下行。

  二是作為最關鍵制約因素的有效融資需求。特別是人民銀行對長期債券利率的高度關註,如果政策性利率下調,可能會加劇長期利率的下行趨勢,這可能與人民銀行的金融風險調控目標存在沖突。

  不過,我們也需要註意以下三項挑戰:

  一是資本市場的波動會有所加劇。美股作為全球風險資產的重要風向標,其波動性意味著市場風險偏好的調整。這種變化往往會對中國資本市場產生“傳染效應”。

  二是外需走弱加大國內穩增長壓力。盡管國內投資和消費對經濟增長有所貢獻,但外需的改善對經濟的推動作用不容忽視。在此情況下,如果美國經濟放緩,甚至“硬著陸”,出現類似於2008年底全球金融危機時期的經濟衰退,將會對中國經濟增長構成顯著挑戰。

  三是對外金融資產負債的安全。在1998年、2008年兩次國際金融危機當中,中國受到外部金融沖擊程度相對較小,其中一個很重要原因是當時金融開放程度有限。當前中國對外金融資產和負債的規模都已顯著增長,增加瞭對外風險的敏感性,對此需要高度關註。

  要加強對形勢的監測分析。特別是要密切關註邊際變化,避免線性單邊思維。要在情景分析和壓力測試的基礎上,做好應對預案。同時,需明確各參與主體的職責,認識到風險防范不應依賴於政府機構。對於涉及國際業務的機構而言,應自行開展風險識別與評估,主動加強風險管理措施。

  通過擴大內需的確定性,來對沖外需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近期,無論是7月30日舉行的中央政治局會議,還是7月31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均強調瞭擴大內需的重要性。對此,要加大逆周期的調節力度,落實好已有的政策,增強政策儲備。

  采取有效措施穩定市場預期、提振市場信心。中國政府多次強調要加強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評估,特別是將非經濟政策納入考量。非經濟政策可能不僅限於正式文件,也包括非正式文件的提法或做法。若忽視這些因素,則可能會帶來新的不確定性。

  此外,應繼續完善匯率形成機制,增加匯率彈性,發揮匯率波動吸收內外部沖擊的減振器作用。人為降低匯率彈性,可能會導致市場供求失衡,進而強化市場的單邊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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