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國債務危機惡化，誰將成為贏傢？

文 | 蘭德爾·W·福賽思(Randall W. Forsyth)

編輯 | 郭力群

美國債務上限這個話題已經變得和人們聊天氣一樣：所有人都在談論它，但沒人為此做些什麼。在華盛頓，相關談判仍在繼續，然而白宮和國會共和黨人依然僵持不下。

從歷史經驗來看，這個問題不太可能在“X日”（即財政部資金耗盡之日）之前得到解決。

美國財政部長耶倫稱“X日”將在6月1日到來，目前華爾街缺乏波動性，看不到明顯的漲跌趨勢，隻有股市大幅下跌，才最有可能促成協議的達成。

資深華盛頓觀察人士、AGF Investments首席美國政策策略師格雷格·瓦利埃(Greg Valliere)認為，在債務違約期限日臨近之際，美國國會可能會又一次推遲采取行動的時間，或許會拖到7月4日國會休會前，甚至有可能拖到9月30日當前財年結束之前。

另一方面，在美聯儲最近一次加息之後，投資者一直在轉向傳統的避險陣地：短期貨幣市場。目前短期貨幣市場的收益率接近5%，自2008-2009年金融危機暴發前以來，無風險回報率從未沒有達到如此高的水平。

與此同時，金價已悄悄逼近歷史高點。一些人可能認為，收益率上升對於沒有利息的黃金來說是一個負面因素，但事實證明，在各國央行提高外匯儲備多元化程度（減持美元，增持黃金）之際，收益率上升並沒有阻止黃金上漲的步伐。

雖然在債務上限問題上爭論不休，但“山姆大叔”在債券市場上籌集數十億美元資金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山姆大叔”發現，雖然過去一周市場對30年期債券的需求強勁，但要想借到30天期以下的資金，“山姆大叔”不得不支付更高的利息。

上周四（5月11日）拍賣的4周期國庫券貼現率高達5.605%，相當於5.723%的債券收益率，原因是投資者顯然很擔心債務違約可能意味著他們無法在6月13日到期時按時獲得償付。相比之下，同一天拍賣的8周期國庫券的貼現率要低得多，為4.680%，相當於4.793%的債券收益率。

參與競標的機構願意接受低得多的收益率是因為，他們確信，假設屆時新的債務上限能夠確定，那麼在7月11日到期時，2個月期國庫券將順利獲得支付。包括“債券之王”比爾·格羅斯(Bill Gross)在內的其他人建議以“遠高於”長期債券收益率的利率購買1個月期和2個月期國庫券，盡管目前存在美國有史以來第一次無法按時償還債務的危險。

很少有人註意到黃金的穩步上漲。根據道瓊斯的數據，5月4日，紐約商品交易所當月黃金期貨合約價格觸及每盎司2048美元的52周高點，僅略低於2020年8月6日創下的2051.50美元的紀錄。後來當月黃金期貨合約價格從高點回落，上周四收於每盎司2014.70美元，但自年初以來仍上漲10.72%，高於標普500指數同期7.58%的漲幅。

券商Strategas以丹尼爾·克利夫頓(Daniel Clifton)為首的華盛頓政策觀察人士在發給客戶的報告中指出，更值得註意的是，目前金價走勢與2011年夏季走勢類似，當時美國處於債務上限危機中，評級公司標準普爾(Standard & Poor ''s)首次將美國信用評級從AAA下調至AA+。

在利率上升的時期，金價的上漲實際上是對美國的財政狀況和美元的國際地位發出的一種預警信號。世界黃金協會(World Gold Council)的數據顯示，全球央行第一季度增加瞭228噸黃金儲備，在此之前，全球央行在2022年增加瞭1136噸黃金儲備，當年中國央行恢復瞭對黃金的購買。

不斷上升的地緣政治風險和通脹壓力刺激瞭黃金需求，尤其是在俄烏沖突暴發後、西方對俄羅斯實施制裁以來。雖然持有黃金的機會成本上升瞭，但圍繞政府制裁對由美元主導的全球金融體系影響的擔憂顯然占瞭上風。

此外還有對債務、違約和通脹這些更常見的擔憂因素。然而Strategas的觀察人士指出，華盛頓彌漫著一種自滿情緒，認為債務上限是一個政治問題，而不是經濟或金融問題，盡管他們也看到瞭美國的償債成本出現瞭“爆炸式”增加。

在過去10年的低利率時代，美國國會可以在不增加融資成本的前提下減稅和增加支出，Strategas的觀察人士在報告中寫道：“現在沒有免費的午餐瞭。”40年來，美國的償債成本第一次上升，4月份12.7%的稅收收入被用於支付利息，較上年同期的11.7%大幅上升，導致其他支出的空間變小。

從歷史上看，當利息凈支出占到稅收收入的14%時，就相當於金融市場通過推高借貸利率迫使政府恢復財政紀律。Strategas的觀察人士說：“‘債券義勇軍(bond vigilantes)遲早會來，債務上限隻是拉開瞭序幕而已。”

還有另一條出路。正如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經濟學傢卡門·萊因哈特(Carmen Reinhart)之前指出的，真正減輕政府債務負擔有時是通過“金融抑制”(financial repression)實現的，即通貨膨脹和利率抑制二者的結合。實際上，這相當於對債券持有人征收的隱性稅（債券持有人得到的是美元，而美元的價值因通脹而下降）。

20世紀70年代，債券被諷刺為“充公券”(certificates of confiscation)，因為那時債券已經喪失瞭實際價值。到瞭1980年1月，黃金從佈雷頓森林體系下每盎司35美元的固定價格飆升至800美元以上，抵消瞭固定收益資產被征收的“通貨膨脹稅”。

現在，金價的上漲看起來又一次成為“債務風暴”即將到來的預警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