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你還不知道,口碑國劇《歡顏》播完瞭。
很多人再次被張譯、張魯一、廖凡的演技所感染,被老一輩共產黨人的信仰所打動,為他們對革命勝利而露出的歡顏欣喜。
但我探發現,《歡顏》這部單元劇的彈幕畫風很不同。
比如大傢對張譯,是熟知和喜愛。
《狂飆》《滿江紅》《萬裡歸途》《懸崖之上》等熱門影視劇都有張譯的身影,實打實的國民影帝,我探也寫過他很多次。
而在廖凡主演的前四集,雖然觀眾也是喜歡,但畫風往往是“老孫這個演員演得好好”。
演技如此好,但有些觀眾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探覺得,有必要認真介紹一下廖凡——
一位把演戲當作生活方式的,非著名影帝。
演技派
還是先從《歡顏》說起。
在該劇中,廖凡飾演共產黨人老孫,從廣州奔行千裡去上海,目的隻有兩個。
第一,護送年輕的愛黨人士徐天(董子健 飾),保護他平安到達上海。
第二,保管好徐傢所資助的革命經費:三根金條。
年輕、有錢還天真的富傢少爺,在混亂、動蕩的時局裡往往是被宰的肥羊。
比如兩人剛到福建地界,就遇到瞭劫匪,對方人多槍也多,搶瞭徐天的錢包。
雖然老孫及時出現並逼退瞭劫匪,可由於財物外露,敵對勢力越來越強大,老孫寡不敵眾,為瞭保護徐天,最終付出瞭生命的代價。
老孫這個角色,一以貫之地沉穩、老辣。
但在廖凡的演繹中,即使是此種性格的人物,仍然有人物弧光的細微變化,有讓人為之落淚的巨大能量。
最初,老孫把金條看得比徐天重要,總是把金條隨身別在褲腰帶上。
不管遇到什麼人、什麼事,總是告誡徐天,凡事要往壞處想,不要輕舉妄動。
哪怕看到匪徒打劫民眾,仍然奉行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處事準則。
這時候的老孫,不茍言笑,不喜言辭,關鍵詞是冷漠。
他的情緒第一次出現劇烈波動,是在被匪徒劫持的火車上。
徐天不顧老孫勸阻,去跟劫匪討價還價,想要回錢包裡未婚妻的照片,結果差點被當場槍殺。
身為老江湖的他,趁其中一個劫匪不備奪下長槍,擊斃兩人,又用槍法嚇退瞭這群欺軟怕硬的劫匪。
他告誡徐天,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
但他說的是徐天的命,而不是自己和朋友們的命。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步接納瞭這個不諳世事的富傢少爺,並把他看得比金條更重。
安置好徐天後,他夜闖當地話事人的當鋪,親眼看著朋友去世,又給朋友傢屬送去撫恤金。
被埋伏受重傷時,他又騎著劫匪的自行車一路狂奔,直到傷勢發作差點死在城寨門口。
就算到瞭重傷垂死的地步,仍然鎮定自若,向徐天交代後事。
胡須拉碴,頭發亂遭,面色蒼白,如鷹般犀利的眼神也變得柔軟。
看著這樣的男人,你會好奇,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他一路前行。
又是什麼力量,讓他甘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徐天的命。
最後你愕然發覺,那是信仰的力量。
而信仰,被廖凡融進瞭一個個細微的眼神裡,一句句實誠的話語裡,一次次切實的行動裡。
這樣的硬漢廖凡,值得大火。
小人物
可惜,總是用作品說話,無流量、無緋聞、不炒作的廖凡實在稱不上火。
正如今天一些觀眾好奇“老孫是誰”,在這之前的許多年,另一些觀眾好奇的是“廖凡是誰”。
2014年,廖凡在《開講啦》裡講過一個段子。
有路人在街上認出他是演員,隻會覺得他眼熟,但叫不出名字,說“你不是那個誰誰誰嗎”。
廖凡就微微一笑,接過話說“正是在下”。
1974年,廖凡出生在湖南一個藝術氛圍十分濃厚的傢庭。
母親年輕時當過演員,後來改做服裝設計。
父親廖丙炎是中國一級演員、湖南話劇團團長,得過中國話劇演員金獅獎,參演過《雍正王朝》《走向共和》等超高口碑劇集。
廖凡從小就在戲班子長大,化妝師、道具室來回亂竄,對演戲非常感興趣。
1993年,廖凡考入上海戲劇學院。
在校期間,李冰冰、任泉等同學已經小有名氣,出去拍劇、拍廣告。
沒戲拍、長相也不出眾的廖凡則在校內亂晃,每天拉著同學在教室排練,演小品。
兩年後,他在全國戲劇院校小品大賽中得瞭一等獎。
畢業時,由於成績優異本有機會留校任教,但他選擇瞭去北京闖蕩。
那段時間,他演過不少電視劇。
《像霧像雨又像風》《將愛情進行到底》,這些劇說起來都是火遍全國,但一看海報根本沒有廖凡,演員表上也基本都是六七番開外。
盡管是小角色,但廖凡十分認真,用他的話說,是把配角當男一號演。
比如《北京深秋的故事》裡的警察。
那時的他,還沒有蓄須,過於年輕的面龐配著嬰兒肥,很有少年感。
為瞭貼合角色,顯得成熟,他直接把腦門前的頭發剃光。
比如話劇《戀愛的犀牛》。
1998年,孟京輝帶著這部先鋒話劇從日本回來,領著郭濤、吳越、李乃文等人到處排練,在小劇場裡一演幾個小時,酬勞隻有兩百塊。
廖凡在其中飾演經紀人一角,戲份不多但貼切。
長期的排練、合作,讓孟京輝對廖凡很是看好。
“他身上有一種很消瘦的詩意,他的目光中有一種貪婪的東西,他可以像蛇一樣出擊,也可以像兔子那樣跳躍。
他身上羞澀的東西和爆發的東西是合二為一的,他的激情在得到控制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美感。”他曾這樣形容廖凡。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發現並認同他身上的美感。
同學李冰冰、任泉都火瞭,合作的周迅、陳坤、胡軍也都火瞭。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廖凡隻能接到小角色,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角色都能演。
再後來,他主演的《一半海水一半火焰》裡,有一句很出圈的臺詞。
“你是為生活所迫,而我是喜歡幹這一行,但是我發現,不是說我肯努力,就有機會給你。”
在片中,這是王耀對自身無恥的皮條客行為進行開脫。
但在片外,仿佛映照瞭不停尋找演戲機會的廖凡。
戲瘋子
2003年,他遇到瞭《綠帽子》。
廖凡向導演劉奮鬥自告奮勇,要求演搶劫銀行的犯罪分子。
他也坦言,自己“有一些情緒需要在電影裡釋放出去”。
就成片來看,他的確沒辜負導演的信任,將瘋狂又決絕的匪徒演得活靈活現,鋒利的眼神也初露端倪。
這年,廖凡30歲。
像《讓子彈飛》中的老三發誓為六子報仇一樣,廖凡發誓,要做中國最騷、最性感的男演員。
沒兩年,他因為《好奇害死貓》與霍昕熟識。
作為《功夫》《將愛情進行到底》的編劇之一,她的眼神不可謂不毒辣。
她認為廖凡的“外形並不能夠在第一時間打動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你的技術去征服別人,或者是去調整你的內在去打動人”。
於是,廖凡開始保持健身習慣,註意肌肉線條,又蓄起瞭胡須。
在《一半海水,一半火焰》裡,廖凡第一次成為瞭今日觀眾所熟悉的形象——硬漢廖凡。
他所飾演的皮條客王耀,性情暴躁的同時內心十分脆弱,在自我與愛情的雙重折磨中迷失。
比起人設,更重要的是妝造與演技。
凸起的傲骨,硬刷刷的胡子,古銅色的皮膚,貼著創可貼的鼻梁,加上苦練的八塊腹肌,光是往那一站角色就立住瞭三分。
入戲至深時,為瞭表現王耀的瘋狂,他會狠狠打莫小奇的巴掌,又讓對方狠狠咬自己的嘴唇,以至於拍完那場戲後滿嘴是血。
這之後,他所飾演的角色大多都是硬漢。
比如已經幾乎要“申遺”的《讓子彈飛》,在一眾荷爾蒙爆棚的演員裡毫不遜色,讓薑文一再為他加戲。
剛硬之外,他也能柔軟。
在《非常勿擾2》裡,他受馮小剛邀請演瞭建國——一個喜歡葛優的同性戀。
隨身帶著手帕,說話柔聲細語,動起來則掐著漂亮的蘭花指。
2010年,他遇到瞭韓三平執導的《建黨偉業》。
為瞭演好朱德,他實拍馬上動作戲。
可因為意外,兩次從跑得飛快的馬上墜落,被緊急送往醫院後植入瞭12根鋼釘。
或許,這也是今天熟悉他的觀眾,誇他硬的一個原因。
修養的那段時間,他很是迷茫,已經奔四的人瞭,但離30歲發下的誓言還很遙遠。
他知曉自己的演技如何,明白自己隻是缺少一個機會,一個“完全展現自己的機會”。
消沉瞭兩年後,他遇到瞭刁亦男的《白日焰火》。
劇本裡那個消沉、落寞的警察張自力,讓廖凡覺得似曾相識。
演員的一生中,很少遇到這樣角色與自身(情緒)過分貼切的角色。
片中有許多令人動容的鏡頭與表演。
比如張自力喝完大酒後,瑟縮在墻邊,眼裡留著熱淚。
“好心”的過路人上來查看,結果一轉臉就偷走瞭他的摩托車。
他不起身,也沒有力氣起身,隻是憤憤地罵小偷的姥姥。
一年後,廖凡因《白日焰火》成瞭內地首位柏林影帝,頒獎人是梁朝偉。
廖凡說,《白日焰火》最重要的不是得獎,而是讓他找回瞭自己。
“其實堅持不是一個慘烈的事兒,而且為什麼不能夠保持著一個很愉快的心態,去面對這個過程呢?它確實是能給你帶來很多快樂。就算命運沒有垂青你,也許你永遠都不會成功,那我也可以笑著把這一切都完成。”
在《開講啦》,廖凡這樣說道。
多年後,《白日焰火》的熱度仍然不減,每逢遇到“東北文藝復興”的敘事,各大媒體、博主總是會提起廖凡,提起那個獨舞的張自力。
連帶著《漠河舞廳》大火,人們剪MV時,也總用廖凡的鏡頭。
這之後,廖凡這個硬漢身上又被觀眾加瞭標簽——性感又悶騷。
比如《師父》。
徐浩峰很是誇張,說“你失敗瞭,就是民國武林的失敗”。
廖凡知道他是誇張,但也非常努力,他提前幾個月開始練武,每天凌晨四點就起床。
再加上徐浩峰的動作設計,最終成就瞭一場場視覺效果的打戲,以及那段最經典的巷戰。
與之合作的宋佳說,她沒見過這麼好的演員,他“是個戲瘋子”。
比如《邪不壓正》。
廖凡跟朱元璋的畫像站一起拍照,跟薑文一起說寫日記的人下賤,跟許晴演大尺度的情欲戲,跟彭於晏大飆動作戲。
那股野性與瘋狂,不經意間迸發出的力量感,令人咂舌。
到瞭《沉默的真相》,廖凡又有變化。
比起飾演律師的寧理,飾演檢察官的白宇,廖凡飾演的警察從人設上就沒有太多發揮空間。
但即便是這樣一個工具人,他也能演到讓觀眾產生極強的沉浸感。
“在三個時空裡,他們都選擇瞭向前。”
盡管千難萬難,好在最終的結果是好的。
之於廖凡的演藝生涯,同樣如此。
“中國最騷最性感的男演員”,在很多觀眾眼裡,他做到瞭。
即使最為挑剔的那批觀眾裡,他起碼也是“之一”。
而我們,或許能達成一個共識——
這樣的廖凡,不該隻成為人們口中的“那個誰誰誰”。
他值得,站在舞臺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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