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特約記者王帆 香港報道

8月29日,國務院印發《河套深港科技創新合作區深圳園區發展規劃》(以下簡稱《規劃》),河套發展迎來新的機遇。

《規劃》發佈前不久,新華出版社出版瞭《深港科技創新口述史——河套的前世今生與深港合作》一書。新書作者是張克科,他是深港澳科技聯盟顧問、深圳市先行示范區灣區組專傢、深圳市政協研究咨詢委員會委員,曾任深圳市科技局副局長、深圳市高新辦副主任、深圳市科協原專職副主席(巡視員),先後參與、主持過深港跨境落馬洲河套發展研究等課題,並長期關註、研究、建言河套的發展。

深圳市原副市長張鴻義在該書的序言中稱,張克科同志是特區的“開荒牛”之一,1988年調入深圳,30多年來,他的工作崗位出現7次調動,但一直和深港合作密切相關。

上述《規劃》發佈當日,張克科點評稱其為“含金量極高的30條”。近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瞭張克科,他指出,《規劃》明確瞭圍繞協同香港推進國際科技創新這一中心任務,堅持科技創新和制度創新雙輪驅動,大方向已經明確,但深港兩地的制度、規則如何更好地對接,具體的路徑還需要進一步思考。

作為深圳的專傢學者,張克科格外強調香港的價值和作用,在進一步對外開放的過程中,深圳可以更好地借助香港的平臺,揚帆出海。而之於香港,河套同時也是連接全球和向內地延伸的重要橋梁。

河套開發建設是深化深港合作的重要一環

《21世紀》:在深港合作的版圖中,河套為什麼重要?

張克科:河套地區作為銜接深港兩地的邊境地區,是深港合作真正的空間連接;同時也是香港連接全球和向內地延伸的重要橋梁。

2019年,河套列入瞭粵港澳大灣區規劃綱要,更往前回溯,深港兩地合作雖然經歷瞭起起伏伏,但河套最終得到瞭兩地的關註。在香港提出的“雙城三圈”中,河套就像一個嵌入式的紐扣一樣,它是深港之間唯一一塊土地相鄰、有發展機遇(空間)、可以作為新的合作起點的空間。

香港做全球的價值鏈佈局,特別面向內地做價值鏈的佈局,離不開深圳,也繞不開深圳。深港兩地還有著制度、法律、文化、關稅等方面的差異,河套地區可作為一個先行試驗的園區(空間),讓深港在此結合部進行創新試驗,加強兩地經濟社會的對接乃至融合發展。因此,河套地區的開發建設作為深化深港合作的重要一環,刻不容緩。

《21世紀》:2017年1月,深港兩地正式簽署《關於港深推進落馬洲河套地區共同發展的合作備忘錄》,開啟瞭河套加快建設的步伐。你怎麼看待2017年以來河套地區的發展,以及這幾年間深港兩地科技合作的整體進展?

張克科:2017年以來,河套的發展經歷瞭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香港立法會通過瞭落馬洲河套地區的空間定位,確定為港深創新及科技園,在基建方面的投入預算由此前的100億增加到瞭200億,同時進行瞭機構協調方面的工作。在這個階段,在香港方面,河套“名正言順”瞭。

第二個階段,“合作備忘錄”提出支持深圳將深圳河北側毗鄰河套地區的約3平方公裡區域規劃打造成為“深方科創園區”,香港和深圳一起爭取中央的支持。深圳也把原來單一的保稅區做瞭一些規劃,福田區更加明確瞭科技園的概念,在基礎設施、招商等方面做瞭很多事情,例如把長富金茂大廈確定為深港協同創新中心,同時引入瞭一大批科研項目、創新團隊、研發機構等。

第三個階段,2021年,深港兩地政府簽署《關於推進河套深港科技創新合作區“一區兩園”建設的合作安排》,共同施策,共同服務,共同招商,共同培育。經過這三個階段之後,應該說河套發展是水到渠成,這次國務院的《規劃》提供瞭更高的站位和方向。

近幾年來,特別是粵港澳大灣區概念提出後,香港主動提出“雙城三圈”,跨越邊界、貫通雙城、涉及兩制,是一個具有挑戰性的全新話題,尤為重要的是香港主導提出,也是香港第一次提出跨境和跨區域的設想。這意味著整個大局正在發生變化。在大的深圳河平臺之下,政策、機制、基礎設施、民心和共贏的理念正在不斷發展,河套形成的特定區域已經帶動瞭整個沿邊和沿線的發展。

深港通則暢,暢則贏,贏則旺

《21世紀》:你同時曾提出,由於制度、規則差異未能很好地解決,深港科技創新合作領域存在“大門已開,小門未開”的現象,規則不兼容、標準不銜接、資格不互認等構成隱形壁壘。此次的《規劃》,是不是致力於打破這些壁壘?

張克科:深港雖然是兩個近鄰,而且有著緊密的淵源,但由於各種歷史原因,兩地之間仍然存在著一些障礙,存在“大門已開,小門未開”、“隻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的說法一直存在。

“雙城三圈”的提出,應該說是“拆掉瞭門框,搭起瞭臺階”,兩個城市正式在一個版圖上做規劃。這一次國務院的《規劃》有30條,八個方面,其中第六個方面“構建國際化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就占瞭9條,再包括跨境基礎設施互聯互通、保障措施等,篇幅很大,這是非常罕見的。

深港之間通則暢,暢則贏,贏則旺,這是一個歷史的過程。兩地之間有制度的差異,這次在大方向上已經明確瞭,但具體的路怎麼走通還需要思考。我個人認為要從大局著眼,從案例出發,我們把一件具體的事情拿出來探索,摸索出經驗和教訓,也許就能夠為後面的事情掃除障礙。

《21世紀》:河套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制度創新,在《規劃》發佈以後,當前迫切需要落實或突破的制度創新方向是什麼?

張克科:這一次國務院的《規劃》非常清晰,緊緊圍繞協同香港推進國際科技創新這一中心任務,這就解決瞭發展過程中的目標和主要任務的問題。此外,在堅持兩個創新中間,科技創新當然是主體,《規劃》特別提到瞭制度創新,這可以給我們很多機會。

現在大傢覺得人員來往方面已經開始有瞭很好的局面,今年國傢出入境管理局發佈公告,為便利粵港澳大灣區人才從事科研學術交流活動,在大灣區內地城市試點實施往來港澳人才簽註政策,簽註持有人可獲得5年、3年和1年有效期的人才簽證,有效期內多次往來港澳,每次停留不超過30天,應該說這個姿態非常好。

現在最重要的是三個方面的暢通,一是資金,二是設備和物資,三是數據和信息,這既是生產資料、生產力資源,也是生活工具。

我覺得在資金、設備物資以及數據信息方面應該要有專案來做,一件一件事情,一條一條突破。我建議可以成立一個各部委協同的聯絡小組,需要的問題在聯絡小組裡面對面地來解決,這樣可能更好地達到暢、通、快、順、試、闖、幹的一個局面。

香港可以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21世紀》:此次的《規劃》面向的主體是深圳園區,香港如何能夠更好地發揮它的作用?

張克科:在深圳,我們經常說的是“深港合作”,但我在一些演講中會用“港深合作”的提法,我認為在深圳也存在著“港深合作”的價值,如果深圳沒有香港這個合作夥伴,在國傢戰略中如何跨越河流前進呢?我們必須先過河,過去以後才能往前沖,所以我們是“過河卒”,港深是我們的大戰場。

對於深圳來說,對外開放非常重要,香港對深圳的開放已經涵蓋瞭早期的三來一補和商貿合作,現在延續到高端服務業和城市對接融合的各個方面。香港在這個過程中扮演瞭怎樣的角色呢?香港的作用在於帶領我們走向國際,我們必須要走出去,在海外的歷練中才能形成全球化格局,實現高品質的雙循環發展。因此,希望大傢能夠利用香港的平臺,踏上船隻,揚帆出海。

河套香港園區雖然隻有0.8平方公裡多的土地,但是它在這裡面仍然像星星之火一樣。香港在InnoHK計劃中投資200億,在人工智能、生物科技、金融科技和智慧城市四個領域各安排50億,做高水平科技產業對接的創新研究。已經啟動的人工智能和生命健康兩個領域各佈局瞭14個研究中心,並計劃在3-5年內引進全球最好的專傢、最好的團隊,投資完成後,希望和內地盡早實現產業對接,以更好地發揮社會效益,並在產業和科技領域建立更好的平臺,過去主要是引進外國的產品進行貿易,現在更應該是引進國際團隊在香港進行孵化,在0到1的過程推進發展。河套作為產業的試驗平臺後,將有更大的發揮空間。

《21世紀》:河套的深港園區目前雙方各自管理,某種程度上存在競爭關系,如何更好地實現兩地的聯動佈局?你提出“河套灣區驛站”的建議,具體是什麼樣的設想?

張克科:從過去十幾年的經驗來看,各地對於創新資源,往往在招商、落地的過程中衡量標準隻有一個,帶不帶來稅收、利潤、經濟效益。但實際上很多服務業,有的並不能在第一時間顯示出直接的利潤或者稅收,但它能夠帶來粘合劑、助力劑的作用,比方說測試設備、檢驗檢測平臺等等,這些應該有序地來佈局。

按照現在的管理辦法,你在哪裡註冊,就是當地的法人。深圳市支持香港在河套深圳園區建立瞭2萬平方米的科學園,能不能容納一部分在香港註冊的企業?它要在這邊添糧草、做服務,在深圳完成當前階段的使命,但還是香港企業,按照香港的制度進行稅收、稅賦的設計包括人力資源服務等,深圳隻做合法的場所登記,不做稅務、收入這塊,但能夠進行業務活動,以便保持國際化的方式,特別是海外大公司能夠在這一個平臺來實現更好的合作。就好比中國古代歷史上的驛站模式,我在這裡添油、加料、休整,和南來北往的人交互。很多香港企業希望到內地去,但是他們對內地不熟悉,可以在河套浸潤一下。

此外,內地的企業想註冊成為香港公司,總部也不一定設在香港,因為河套香港園區建設、交通通達等尚需一些時日,可以在福田保稅區內的香港科學園設立辦公室。

我們希望能夠更加開放,通過實驗的方式把政策落地,將各個環節有機連接起來,形成以河套連接深圳、連接國際以及國傢發展的橋梁。香港法治依然是最好的法治,而且擁有更廣闊的人才發展空間,我們希望向全球征集人才,共同打造河套,實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繁榮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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