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滿則溢：減肥藥價格未來將如何演變？

杨翼 | 投稿

吴妮 | 编辑

礼来Zepbound（替尔泊肽）在2023年底获批上市后，诺和诺德和礼来在GLP-1领域的龙争虎斗延伸到价格战。

诺和诺德的司美格鲁肽在针对2型糖尿病和肥胖症获批上市都领先礼来的替尔泊肽一步，在定价方面给礼来提供了参照标准，从这个角度来看，价格战可以说是礼来“挑起”的。

礼来为替尔泊肽设定的标签价格为1060美元，明显低于诺和诺德的司美格鲁肽（1350美元，低21.5%）。虽然药物的标价通常高于患者实际支付的价格，但替尔泊肽低标价却明心见义地表明了礼来在价格上挑战司美格鲁肽的决心。

两大龙头的价格战很有可能促进未来的GLP-1减肥药降价。这对于许多囊中羞涩的肥胖症患者来说意义重大。

美国的药物价格体系非常复杂，患者很少支付药品的全部标价。药品经销商与制药公司协商降低价格，药店与经销商协商进一步压低价格。之后就是健康保险发挥作用了。

诺和诺德称，在1.1 亿美国肥胖症患者中，大概有5000万人拥有肥胖者有减肥药保险。然而，健康政策研究非营利组织 KFF称，联邦保险Meidcare并不承保GLP-1减肥药，州政府的Medicaid承担这些药物的，全美只有16个州。

美国肥胖医学委员会表示，低收入女性肥胖者比例很高，而这些人通常不太可能获得良好的保险覆盖。

具体来看，FDA批准的三种GLP-1多肽减肥药利拉鲁肽（诺和诺德），司美格鲁肽（诺和诺德）和替尔泊肽（礼来），是否能获得保险覆盖，对患者来说有不小的差别。

表1. GLP-1多肽药物及其价格表

利拉鲁肽是是全球第一个被美国FDA(2014年)和欧洲EMA(2015年)批准用于减重的GLP-1RA。诺和诺德称，截至 2021 年 8 月，在商业保险覆盖下，约 80%患者每月的处方药价格低于30美元。利拉鲁肽的储蓄计划将于 12 月 31 日后停止，目前尚不清楚患者在 2024 年以后将为这款药物支付多少费用。

拥有司美格鲁肽保险的人中，大约80%的患者每月在司美格鲁肽上的花费为 25 美元或更少。持有不承保该药物的商业保险计划的患者如果支付现金，可以获得一张储蓄卡，可以将总标价减少 500 美元。该卡最多可续配 12 次 28 天处方药。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商业保险，患者一个月的用量大约需要支付 850 美元。只有拥有商业或私人保险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司美格鲁肽的储蓄计划。

对于参加替尔泊肽储蓄卡计划的那些拥有商业保险的投保人来说，一个月或三个月的替尔泊肽处方费用可能低至25 美元。

参加储蓄计划的患者如果拥有的商业保险不承保替尔泊肽，则可以最低550 美元的价格购买一个月的替尔泊肽处方药剂量。据礼来称，替尔泊肽从去年12 月 15 日开始被添加到 Cigna Healthcare 的商业处方中。目前尚不清楚那些没有商业保险的人将花多少钱购买替尔泊肽，而且 替尔泊肽不允许那些已经被Medicare或Medicaid覆盖的患者参加其替尔泊肽储蓄卡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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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争的尽头不一定是“价格战”

在大多数情况下，竞争会导致降价。但行业内也有竞争促进的药物价格上涨的先例。比如，胰岛素。

在美国政府做出胰岛素价格封顶的要求之前，这个1型糖尿病人的救命药，价格在几大生产巨头之前是几乎是齐头并进地不断上扬。

在诺和诺德、赛诺菲和礼来三大巨头的竞争之下，他们的胰岛素产品价格几乎如影随同一样地同步上涨，这种现象被称为“影子定价（Shadow Pricing）”。

影子定价指的是公司通过观察竞争对手的价格行为来调整自己的定价策略，以维持相对固定的价格水平。这种定价策略是为了避免激烈的价格竞争，而更侧重于跟随竞争对手的价格变化，以维持相对市场份额和盈利水平。

尽管存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但胰岛素的价格在过去十年中持续攀升，标价通常一年内上涨了一位或者两位的百分数。根据 Truven Health Analytics 的数据，赛诺菲的长效胰岛素 Lantus 的 10 ml瓶装于 2001 年首次进入美国市场，当时每瓶售价仅为 34.81 美元，而这个价格到了2014年已经飙升到了248.51美元。

就在Lantus价格上扬600%的这个阶段，诺和诺德的竞争产品出现了。2006年，诺和诺德的新药Levemir以66.96美元的价格上市（接近赛诺菲Lantus当时的标价）。而Levemir的出现并没有打压对手的产品价格，相反，Levemir 的售价也随行就市地攀升到了269 美元（图1）。

换句话说，竞争没有对压低价格产生任何影响。相反，两家公司“比学赶超帮”地在涨价方面开始了惺惺相惜的“同而不和”。

图1. 赛诺菲的胰岛素Lantus与诺和诺德竞争产品Levemir的价格走势图。（图片来源：Truven Health Analytics）

再让我们看看短效胰岛素（糖尿病患者进食时服用的胰岛素类型，或胰岛素泵中使用的胰岛素），礼来的Humalog和诺和诺德的NovoLog不同产品之间价格涨势图竟然出奇的心有灵犀，甚至于看不出这是两条走势线（图2）。

图2. 短效胰岛素Humalog与NovoLog价格走势图。（图片来源：Truven Health Analytics）

礼来的 Humalog 1996 年标价为 20.82 美元，现在售价为 255.40 美元，20 年来上涨了 1124%。诺和诺德的 Novolog 于 2001 年 8 月首次上市，售价为 39.75 美元，到了2016 年 7 月，每瓶标价为 255.40 美元，与 Humalog 别无二致。

价格在竞争的环境下仍然能够不断攀升，尽管这种现象听上去不合逻辑，但在医药行业的大环境中似乎就可以找到注解，毕竟胰岛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它的制造有掌握在几家巨头手中，只要他们之间达成一致，价格就可以按照Shadow Pricing的模式继续“朱门酒肉臭”下去。胰岛素并不是这方面的孤例，EpiPen同样是这种套路。

2009 年，Mylan从默克 (Merck KgAA) 手中收购了 EpiPen（肾上腺素注射笔，主要用于治疗过敏反应）。当时一包两支的 EpiPen 售价为 124 美元。到 了2012 年底，EpiPen的价格已升至 241 美元。2013年1月，赛诺菲推出了EpiPen的竞争对手Auvi-Q，同样售价241美元。同年 7 月（制药公司通常选择1月或者7月对产品进行涨价），Mylan 将 EpiPen 的价格提高至 265 美元。两周后，赛诺菲将 Auvi-Q 标价提高至 277 美元，11 月 Mylan 将 EpiPen 上调至 304 美元，12 月赛诺菲将 Auvi-Q 上调至 334 美元。当赛诺菲因 2015 年因剂量问题而撤回 Auvi-Q 时，其标价已经升到了509 美元，EpiPen 的标价则为 461 美元（图3）。

图3. EpiPen和Auvi-Q的价格涨势图。（图片来源：Forbes）

涨了又涨的胰岛素价格，最终在天怒人怨下凭借美国政府的立法才在2023年1月服从了Medicare Part D 每月35美元的封顶价格。

胰岛素和肾上腺素注射笔的案例说明，尽管在某个市场存在多个供应商，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产生了真正的竞争。在某些情况下，即使有多家公司提供相似的产品，市场仍可能受到垄断或寡头垄断的影响，从而导致价格同步上涨的现象。

· 价格领导者模式：在一些情况下，市场上的一家公司可能会设定价格，并且其他公司选择跟随这个价格。这种情况下，虽然存在多个公司，但它们的定价策略却相对一致。

· 行业共谋和行业公式：制药行业可能存在一种共识文化，竞争对手有时可能达成共识，共同提高价格，提高整个行业的盈利水平。这被称为行业共谋，这种协作行为可能违反反垄断法规，但有时它可能难以被监管机构察觉或证实。

· 产品特性和差异：虽然存在多个公司，但它们提供的产品可能在某些方面存在差异，使得患者难以在不同产品之间进行直接替代。这减少了价格对产品的敏感性，使得企业更容易调整价格而不失去市场份额。

· 同质化的产品：与上述的产品特性和差异的原因相反，如果不同公司提供的产品在性能、效果等方面差异不大，患者可能很难在它们之间找到明显的选择。这种同质化可能导致价格竞争的减弱，使得公司更容易进行协调定价。

· 需求不弹性：出于上述产品特性的差异，如果患者对于不同品牌的产品的需求不太弹性，即使价格上涨，他们也可能无法轻松转向其他选择。这可能减弱了患者对价格上涨的反应，使得企业更容易调整价格。

· 缺乏新竞争者进入市场：如果市场上没有新的竞争者进入，现有的公司可能没有足够的动力去降低价格以吸引患者。这可能与市场进入的壁垒、法规要求或其他因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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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P-1 减肥药的价格走向？

与其他 GLP-1 药物比，替尔泊肽 相对较低的价格可能会对GLP-1药物未来的发展趋势产生影响。价格差异可能会鼓励市场竞争，有可能增加这些药物的可及性。但替尔泊肽的价格影响具体表现在何处，还将受到很多其他因素的影响，包括消费者需求、保险范围以及相关药物的涌现。

尽管目前市场上存在着司美格鲁肽和替尔泊肽的竞争，但也不排除价格不降反升可能。诺和诺德和礼来已经通过提供优惠券和代金券的方式来降价。但这种促销手段应该存在时间限制，当促销过去，保险公司不会愿意去填补价格上涨的差异。从制造商的角度来看，礼来和诺和诺德都做出了巨额投资兴建生产机构，这也许显示出了他们并没有在短期对药物价格下调的意愿，否则付出的几十亿美元投资将不具备优良的成本效益。

GLP-1减肥药2024年的价格黜陟，将成为围绕这类药物的耐受性、停药反弹、新适应症拓展、供应链、保险覆盖等众多话题之中的又一个。

资料参考：

Pflanzer, L. R. There''s something odd about the way insulin prices change. Business Insider. 17. 09. 2016.

Schimelpfening, N. Could Zepbound’s Lower Cost Start a Weight Loss Drug Price War? Healthline. 12. 12. 2023.

Bratton, L. What Eli Lilly’s new obesity drug Zepbound means for GLP-1 weight-loss medication prices. Quartz. 08. 12.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