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一篇，撐死兩篇，三篇為多，不假也垃圾｜施煥中教授專欄

本文作者：施焕中

正规脱产学习的 3 年制临床医学博士研究生办理毕业手续时，以发表几篇论文为宜？我必须旗帜鲜明地亮出我无限正确的观点：正常一篇，撑死两篇，三篇为多，不假也垃圾。

眼下（注：本文作于 2022 年 11 月 10 日）正是各家医院的硕士毕业生联系攻读博士学位的季节，我收到了超过 50 名学生的垂询电邮。依照天理，我当然希望能够招收研究方向为胸膜疾病的硕士毕业生，很遗憾，没能邂逅到一位。

这好理解，国内目前只有 2 家长此以往地以胸腔积液基础和临床探索为固定研究方向的学术机构，一家是我现在供职的北京朝阳医院，另一家是我从前供职的武汉协和医院。

研究方向不是胸膜疾病研究的硕士毕业生，改弦更张转变研究思路也没有关系，毕竟年轻人的可塑性具有无限的可能和希望。我本人当初也曾研究过支气管哮喘的发病机制，涉足新的领域积累数年就能做得好。

让我震惊的是，有些学生在其履历表中显示已经发表了 5 篇 SCI 论文，而且还有数篇等待发表，一看还是专业型学生。

这届 2023 年 6 月毕业的硕士生入学的时间为 2020 年 9 月。就算疫情期间不需要到学校本部接受 6 个月的科研理论课程训练，改为网课，入学以来的 25 个月基本上必须在不同的病房里轮转，5 篇 SCI 论文的数据从何而来？况且有些论文已发表了一年多。也就是说，一些论文于入读硕士一年左右就投稿。

我没有理由细看那些必定没有任何科学意义的论文，作者可以解释为都是有关 meta 分析或生物信息方面的电玩文章。我的问题是：都什么年份了，还写这样的文章？如果说新手为了练笔，写来 1 篇玩玩情有可原，玩出 5 篇是几个意思？

今天更想谈的是三年制博士生。这里说的不是那些硕博连读或延迟毕业的学生，更不是在职攻读学位的学生，而是从其他亚专业易辙改弦改来攻读某种疾病机制研究的脱产博士生。

就本门的实际情况而言，从前不涉猎胸膜疾病研究的学生，单单熟悉本老师的研究思路就该历经 6 个月才有可能，而且还必须是比较勤奋的那种。接下来是熟练掌握免疫学实验操作技术，正常人至少需要 6 个月。

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可以超越常人能力的天才，我本人更是一个需要不断学习的普通人。在这 12 个月之中，有学习需要的学生应该掌握了关于研究课题的国内外进展动态，以及老师期待你将要开展的技术方案。

真正的研究工作能够从入学 12 个月之后开始，就已经属于吉星高照。一项有创新价值的基础研究——在我有限的研究经验里——从来不可能在 24 个月内完工，无论在在国内还是在国外。

我不生活在真空里，不至于不吃人间烟火，知道中国的博士生必须发表论文才能谈毕业之事。所以，我们的做法是在鼓励学生们做真实验的同时，也容许他们吃快餐，利用胸腔积液和配对血液标本检测某一种介质的浓度，画个 ROC 或 KM 曲线发一篇 SCI 求得毕业文凭。

我培养过 100 多名研究生，除了两名硕博连读的学生，从来不曾见过毕业时发表超过两篇论文的天才，直到 2022 年的这一天。

我无法理解，在超过两篇的情况下，论文还能有价值？毫无疑问，有些数据可以逐步补充、逐步完善，其中很多工作需要下一届甚至下两届的学生接手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博士生可以发表多篇论文，但质量从来不从篇数来定调。一篇论文的优劣，行内人一目了然。

如果做的不是基础研究而是临床研究，所需要的时间更长。24 个月之内能发表的临床研究论文，纵然强词夺理申明有些许价值，也是极其有限，绝对不在我本人的法眼之内。

最后再次强调本文的鲜明观点：正规医学博士生毕业时发表论文的数量，一篇正常，撑死两篇，三篇为多，不假也垃圾。如果这个说法与过去 20 年、此刻这一秒、未来 10 年的 30 年时段里的某一位特别有才华的医学博士的情况不相符，有请各位英雄告知我一声。我一定在 24 小时内研读他的工作，然后公开与你深度沟通。

2022 年 11 月 1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