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繁花

——章月中癸卯新作讀後

李建興

前不久,我收到瞭一本畫冊《章月中花鳥繪畫》。翻開一看,竟然是章月中癸卯年的一批大寫意新作。

中央美術學院出版社出版的中國高等藝術院校教學范本《章月中花鳥繪畫》,八開,加上封面和封底,總共23張花鳥畫。當我把這些畫用磁吸全部掛在書房墻上的時候,23幅畫久久地吸引瞭我的目光,深深打動瞭我,不禁感嘆在中國南方浙江紹興,又出現瞭一位奔跑在精研花鳥畫藝術道路上的、不斷成長壯大的藝術傢。

欣賞著一幅幅精美的畫作,我在思考:生活在這個偉大新時代的章月中,他的寫意花鳥畫在追求什麼?表達什麼?呈現什麼?

走一條融合之路

從23幅作品中,可以看到章月中上溯千年花鳥畫歷史的痕跡,下追近現代花鳥畫大傢的墨影。

公開資料顯示,1982年他跟隨恩師何水法先生學習至今已經40多年。受何師傳承古人、學習今人的影響,他亦是從歷史中一步步走來。

徐渭、八大山人、石濤、陳洪綬、任伯年、吳昌碩、齊白石、張大千、潘天壽等大師都對他的藝術進步產生瞭極大影響。以最大的力氣向傳統學習,又以最大的勇氣從傳統中走出來,完成瞭他繼承傳統的“長征”。

學習今人方面,他先後在浙江教育學院藝術系、中國美術學院國畫系、杭州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湖北美術學院等高等院校學習深造。與傳統的拜師學藝不同,藝術學院為培養書畫傢建立瞭系統性、大規模培養的生產線,以至於學院派成為當今中國畫壇最龐大的藝術隊伍。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從各種美術學院畢業走向社會的書畫傢如天上的繁星,能夠成為最耀眼的卻鳳毛麟角。

章月中是師徒加學院的培養方式成長起來的,再加上他的承古融今、中西結合,使他在花鳥畫界嶄露頭角,成為滿天繁星中亮麗的一顆。

二十世紀的中國藝術和西方藝術交流交匯交合。經過100多年發展,中西結合成為中國藝術界的風尚。印象派之父莫奈抓住對物體最初的印象創作瞭《日出··印象》《睡蓮》等名作。其作品風格與中國寫意畫有異曲同工之妙。梵··高的《向日葵》《星夜》成為印象派光影色彩之集大成者。章月中也大膽借鑒西方印象派藝術的構圖、用色,用畫筆描繪自然的陽光和色彩。

幾十年來,不管是傳統的流變,還是現代的創新,不管是南派的學院,還是北派的學府,不管是中國的水墨,還是西方的油畫,隻要是能開闊精神視野、夯實繪畫基礎、鍛造藝術風格、提高認知能力的養料,他都孜孜以求。

中國畫是寫出來的。他的老師何水法,年輕時瘦金書寫的很好,寫文徵明、顏魯公的書法很到位。後來,沙孟海又讓何水法學清代大書法傢尹秉綬的字,吳茀之也贊同學尹秉綬。現今已年逾古稀的何水法不僅是一位花鳥畫大傢,也是一位書法大傢。受老師學習書法的影響,章月中在書法上也狠下瞭苦功。為此,他把鐘繇、王羲之、張旭、顏真卿、蘇東坡、黃庭堅、米芾、趙孟頫、徐渭、董其昌等古人的法帖臨瞭又臨、讀瞭又讀、學瞭又學,真、草、隸、篆得心應手,從而對筆法墨法達到信手拈來的境地。他以書入畫,把書法筆為骨、墨為體的筆墨趣味融會到日常的創作中,做到瞭書畫同源、書畫相通、書畫相融。從這本畫冊23幅作品的題跋可以看出,他的書法不矯情、不刻意、不做作,自然自得自在。像徐渭、陳淳、齊白石的題跋一樣,面積大、字體大,既和畫面相得益彰,又為畫面增色添彩。

“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天上仙桃誰曾見,單道一熟成三千,上界那如人間暖,年年桃熟壓枝彎”,是章月中在兩幅畫上的題跋。他幾乎在每幅畫上都有題詩或者跋文,或引用古人,或自己創作。此外,篆刻和刻字藝術也是他的拿手絕活,畫上所鈐的閑章、名章、壓角章,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篆刻的。章月中的書畫印一體,相映相輝,氣韻精妙,堪稱絕品。

寫一派全新氣象

仔細閱讀這批新作,會發現,章月中的寫意花鳥畫與眼下新時代中國的讀者共振同心。《紫藤掛雲木》《春韻》《沉醉東風》《田田翠葉紅蓮香》《香凝金盤》等作品,給欣賞者視覺以極大的沖擊力。這些畫在構圖上鋪天蓋地、頂天立地,點、線、面、色樣樣到位,氣勢大,筆墨大,一片陽光,滿紙亮麗,花叢飛舞,精神飛揚,令人感嘆:好一派寫意風光!

讀其作品,感覺至少有三個特征。

一是全景構圖,氣象一新。傳統的花鳥畫總體上說構圖比較清逸,折枝的多,賞心隻有兩三枝,有時給人情調荒寒的感覺,如備受推崇的八大山人的作品,雖然經常引人沉思、給人感悟,但也經常讓人感到孤高冷逸,有與世隔絕的味道,乃至於讓觀賞者沉浸在淒涼悲傷中(如孤鳥白眼單腿)。這樣說,並不是說傳統的構圖不好,而是說時代不同瞭,不能隻用傳統的構圖形式。時代在變,構圖形式也在變。而章月中的花鳥畫,構圖形式在吸收傳統的基礎上呈現全景式、團塊式。一眼看去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豐盈飽滿,花花草草成團成簇熱烈奔放。花花草草在他的筆下,茁壯茂盛,生長的頂天立地,朝氣蓬勃。遠觀賞心悅目,近看墨色淋漓,痛快!其狀、其象、其色氣象萬千。一幅《沉醉東風》牡丹圖,大氣磅礴、色彩飽滿、明艷照人,給人以生命怒放的感覺,把觀賞者的精氣神一下子就提瞭起來,令人心潮澎湃。

二是筆墨隨心,心有靈犀。有人曾經說,筆墨等於零。實則不然。中國畫幾千年的歷史恰好說明,筆墨乃中國畫的核心,是中國畫的DNA。歷史上凡是名傢名作,無不是筆精墨妙。筆墨乃性情之事,用筆和用墨是分不開的,筆法墨法心有靈犀一點通。章月中的筆感、墨感、筆性、墨性都很強。極好的筆感、墨感、筆性、墨性來自於他的興趣、勤奮、學養、天賦。且看《春韻》《華頂杜鵑》《綽約新妝玉有輝》《亂山窮處亦花開》《田田翠葉紅蓮香》《蘆花啼鳥》,筆法瀟灑奔放,濃淡幹濕焦五色豐富,渾厚華滋,剛柔相濟,自然流暢,筆斷意連,有味道,有氣韻,形式和內涵完美融合在瞭一起,用石濤的話說就是“用情筆墨之中,放懷筆墨之外”。筆墨的至高境界在於思想和靈魂的體現。“有境界則自成高格”,王國維說的真對。古代許多大傢的作品之所以能夠吸引人們的目光、攫取人們的靈魂,主要原因在於他們的筆墨所體現的美學之道、哲學思想。研讀分析感受欣賞章月中的筆墨,讓我想起瞭《中庸》裡面的金句“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三是水色交融,渾然天成。1702年,石濤在一副畫上題跋:“一變於水,二運於墨,三受於蒙,水不變不醒,墨不運不透,醒透不蒙則素,此三勝也。”水、墨、蒙說透瞭水色蒙養的重要性。《沉醉東風》《紫藤掛雲木》《田田翠葉紅蓮香》特別能體現他水色蒙養、用水用色的特點。赤橙黃綠青藍紫,他持彩練當空舞。大膽用水,瀟灑用色,點、烘、敷、抹,蒙養到位,渾然一體。其水氤氳飽滿、浸染朦朧、剔透玲瓏;其色鮮艷明麗、燦爛清新、豐富喜慶。水即是色,色即是水。古人說墨分五色,實際上他的畫不止五色。因為水用的好,色就千變萬化,創作的作品水色迷人,遠看近觀水色一天。紅花墨葉成就瞭大師齊白石。燃燒的《向日葵》、金黃的《麥田》成為西方印象派大師梵··高的代表作。大膽借鑒齊白石、梵··高的用色,在色彩選擇中註入主觀感受,來營造出貼合自己心境的畫面,成為章月中花鳥畫的一大特點:水色淋漓、墨彩交輝。水色帶給觀賞者的愉悅,如春日裡看到的鮮花、夏日裡吹到的清風、秋日裡摘到的碩果、冬日裡曬到的暖陽,愜意、暢快,心生歡喜。

唱一曲時代贊歌

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為文之道、書畫之風。秦漢、魏晉、唐宋、元明清、民國、新中國,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文風畫風也不斷演進。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代戲曲、明清小說,各領時代風騷。山水畫、人物畫、花鳥畫,各隨時代創新。幾千年丹青歷史,為我們呈現出瞭赫赫先秦、大漢雄風、魏晉風骨、盛唐氣象、典雅宋韻、元明清風采。悠悠文脈,弦歌不輟。文章為時而著,歌詩為事而作,筆墨當隨時代。

我們現在所處的時代是一個偉大的新時代。強國建設、民族復興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最強音。習近平總書記要求,文藝工作者要創作無愧於時代的優秀作品。

在章月中看來,要創作無愧於時代的優秀作品,就要到大自然中去,紮根生活,做一名寫生達人,向人民學習,向生活學習,從人民和生活中吸取營養,不斷進行生活和藝術的積累,不斷進行美的發現和美的創造,從而為人民創作出悅目賞心、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優秀花鳥畫作品。

寫生是畫傢獨特的觀物方式,體現瞭心對物、主體對客體復雜的心理活動。行萬裡路,讀萬卷書。幾十年來,章月中跟隨老師何水法幾十次出去寫生采風,僅是去菏澤寫生牡丹就有多次。自己又以浙江為中心,向外輻射,到祖國的東西南北中寫生采風,“放爾千山萬水身”。天姥山是他傢鄉紹興新昌縣最美的山。每年他都要多次登上天姥山寫生、看景,做到瞭身入、心入、情入。幾十次天姥山寫生采風已經把他的精神和天姥山結合起來。天姥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能觸發他的詩情、惠賜他畫稿。石濤曾說:“黃山是我師,我是黃山友,心期萬類中,黃山無不有”。套用這一格式,可以說,天姥是他師,他是天姥友,心期萬類中,天姥無不有。章月中有三方常用的印章,一是師法自然,二是妙悟自然,三是曲隨心動,足見他“外事造化,中得心源”。他最喜歡天姥山的杜鵑花。他畫天姥山杜鵑,畫的是心像,是他心中的杜鵑,體現他人格精神的杜鵑。作品《華頂杜鵑》以獨特的形態、色彩和神韻,註入瞭他自己的情感與精神,呈現著生活的浪漫與幸福,彰顯著生命的力量和希望。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在祖國大自然的懷抱中,牡丹、梅花、荷花、水仙、向日葵、杜鵑、紫鳶、水仙、柿樹、石榴、葫蘆、蘆葦等等花卉、草木、鳥獸,都成為他觀物的對象、考察的客體。特別是前人沒有涉獵的題材,他也下功夫觀察摹寫,搜盡奇花打草稿,為百花寫照,表現其情感,抒發其情懷。通過對物象、客體的考察和品讀,感受大自然中蘊育的生命萬有,生活中的樂觀幸福。他的新作《亂山窮處亦花開》《濠上之樂》體現瞭他的真實感受、真實筆墨、真實感情、真實自然、真實學養。唯心在會,唯在妙語。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生活美好寓意心中,人文精神躍然紙上。

實際上,大寫意花鳥畫是寫生記憶中的花鳥,是對生命感受到的花鳥的深情。如果說境界是寫意花鳥畫的靈魂,筆墨是性情的體現,那麼寓興的功能就體現在“有以興起人之意者,率能奪造化而移精神”。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來自於客體而奪造化移精神。惲壽平在評畫時曾說“其意象在六合之表,榮落在四時之外”。這句話道出瞭花鳥畫穿越時空追求精神境界的真諦。章月中的寫意花鳥畫重氣局、重境界、重精神,有文化傳統之血脈,有當代生活之底蘊,有洋為中用之取舍,托物言志,寓情於理,具有鼓舞人民朝氣蓬勃邁向未來的崇高之美。他畫的牡丹、紫藤、梅花、荷花、水仙花、向日葵、仙桃、柿子、石榴、葫蘆、魚、鳥等等,雖是小題材,卻是大作品,形神兼備,意境深遠,能讓人們一看就動心,能讓人們發現自然的美、生活的美、心靈的美,能讓人們追求探索知、情、意、行相統一的中華美學精神。

當今中國,江山壯麗,人民豪邁。綜觀章月中的作品,思想上是向上的,文化上是傳統的,表現上是現代的,感情上是熱烈的,藝術上是高格的,未來是創新的。期待章月中能夠“詩文隨世運,無日不趨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跟上生活的節奏,跟上時代的步伐,以自己的藝術個性進行創新,創作出更多的情、趣、境、韻、味、品等格調神韻俱佳的優秀作品、精品,謳歌新時代,呈現盛世文明,攀向藝術高峰,奏出華彩樂章。

(作者為人民日報海外版原黨委書記、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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