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是中華文明與世界文明交融互鑒、共同繁榮的友誼之梯。千年以來,文化交流一直是貫穿這條歷史走廊的重要主題。時代在前行,文明交流互鑒在繼續,新的絲路故事,需要更多人去書寫。

  近期,《中國新聞》報采訪3位活躍在中西文化交流領域的藝術傢,講述他們如何在各自領域守正創新,求同存異,在尋找藝術創作靈感的同時,積極探索中華文化的世界表達。

  苗寨“走進”時裝周 T型臺上表達東方意蘊

  “很多人可能覺得巴黎、米蘭‘高大上’,其實反過來,讓巴黎和米蘭人來苗寨,苗寨就是他們眼裡的‘高大上’。”對於服裝設計,楊潔有自己獨到的見地。

  楊潔是北京服裝學院男裝設計專業方向創建人,也是一名“80後”服裝設計師。從小在湘西苗寨裡長大的他,受到苗族服飾美學的耳濡目染,自小便對服裝有著特殊情感。他說:“服飾與人是近距離的連接,它能表達一個民族的故事、文化,以及人們對生活的熱愛。”

  2005年,楊潔赴米蘭的歐洲設計學院學習。學成歸國後,他開始瞭新的嘗試——用“世界語言”表達中華文化。

  在楊潔的設計中,苗族的元素被大量運用在現代服飾中。他通過辮繡、打籽繡等苗族獨有的刺繡工藝,將苗族人的遷徙故事融入男士西服以及旗袍、禮服裙的設計中。苗族的蠟光佈和各種圖案都成瞭他的設計元素。

  “苗寨和米蘭是兩種文化的碰撞,是兩種不一樣的美。”楊潔向本報記者展示瞭一組圖片,分別是一張湘西苗寨的吊腳樓、一張北京的故宮、一張意大利米蘭的大教堂。他說,這是他的靈感來源,“這三張圖是我成長和學習經歷的碰撞,我的設計一定是源自這三種文化無形中的交融組合”。

  苗族服飾善用元素、圖形表達情感,並在這種表達中記錄歷史、記錄苗傢人從中原遷徙至西南的故事。楊潔以苗族服飾中常見的牡丹花元素舉例介紹說,“盡管牡丹花原本盛產於中原地區,但由於苗族人是從中原遷徙而來,因此他們會在服飾中繡上牡丹花,借此傳達心中對故鄉的思念之情”。

在設計中,楊潔嘗試將意式剪裁和苗族服飾元素相結合。圖為楊潔(中)在時裝秀現場向觀眾致意。受訪者供圖

  除瞭苗繡,在楊潔的設計中,東方文化與西方時尚大膽融合:蘇州園林的建築元素與意式裁剪會共同出現,男士西服的佈料會選用苗族的香雲紗,象征吉祥的鳳凰圖案會出現在華麗的西式禮服裙上……在他看來,“如果要用世界語言來表達中華文化,就不能局限在某幾種文化中,而是要體現中華文化的整體魅力”。

  “我們會在不同文化的碰撞中各取所長。”楊潔介紹,意式裁剪是歐洲裁剪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種,其強調塑造形體。而中式的平面裁剪與中國的哲學美學思想一樣,強調適應自然,遵循自然規律。“中國古代的服裝裁剪,對於女性來說是含蓄的,比如寬袍設計,其蘊含著飄逸、含蓄的風格”。將中西方服飾文化結合起來,會產生很多意想不到的美妙效果。“所以,我們每次的出品都有獨特性。”楊潔說。

  如今,楊潔擔任歐美同學會留意分會秘書長,他時常往返於中國和意大利之間,在文化交流中尋找新的靈感。

  “讓大多數人瞭解、感受到優秀的中國各民族文化,通過創新設計讓中華傳統文化走出博物館、走進人們的生活中,是最重要的。”楊潔認為,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要讓它回到該有的地位上。“我們希望借助服飾這個載體,讓全世界更多的人瞭解並且喜歡上我們優秀的中華傳統文化”。

  鋼琴同步繪丹青黑白鍵下流淌水墨浪漫

  “未來,我們還想走訪共建‘一帶一路’的國傢,調研當地民族音樂,找到中西方文化的共鳴點,創作演奏更具時代韻律的音樂作品。”談到如何讓世界更好地感知中華文化魅力,翟實回憶起5年前的一次旅程。

  2018年,翟實與娜塔莉亞·圖魯麗的“‘一帶一路’雅馬哈鋼琴公益音樂之旅”啟程。一位是中國的鋼琴演奏傢,一位是莫斯科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的終身教授,在北京、呼和浩特、西安、蘭州這四個城市,兩位藝術傢與北京戲曲藝術職業學院(以下簡稱“北戲”)的學生們共同奏響雙鋼琴、八手連彈的《拉德斯基進行曲》等曲目,一段文明交融的旋律,在新絲路上回響。

  翟實曾在烏克蘭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進行本碩博學習,學成歸國後擔任北戲鋼琴主科副教授,國傢公派俄羅斯莫斯科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訪問學者,如今還兼任致公黨中央教育委員會委員、歐美同學會留蘇分會理事。對於如何結合自身業務專長與致公黨特色優勢來傳播中國文化,他有更深的理解和更強的使命感,“我們可以挖掘很多傳統音樂,用外國人習慣的表達方式和音樂藝術形式來傳播中國故事”。

  多年來,翟實以音樂為媒,搭建起中外交流的文化橋梁。2019年,他策劃瞭一場“特別”的音樂演出。在北戲新星音樂廳的舞臺上,翟實彈奏著諧謔曲,剛柔並進的鋼琴旋律縈繞,旁邊是我國知名書畫傢伉儷王傢麗、王林儉悄然著墨。兩個小時的演奏結束後,一幅繪有松樹、仙鶴等祥瑞之物的國畫作品《松鶴延年》誕生。這是翟實第一次嘗試讓鋼琴演奏與國畫創作同步進行。他代表北戲將這幅書畫作品贈給瞭聽眾席的一位特殊嘉賓——時任烏克蘭駐華大使奧列格·焦明,“我們想通過西洋樂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結合,來向世界傳播我們的優秀文化”,翟實說。

翟實(右)將鋼琴演奏與國畫創作相結合。受訪者供圖

  除瞭結合書畫創作,翟實還嘗試用鋼琴表現民樂的聲音,演繹傳統戲曲。“很多外國人可能聽過京劇,但不一定聽過用鋼琴演奏的京劇。”在翟實創辦的首屆“實音樂壇”鋼琴獨奏會上,他又嘗試瞭一次創新——以鋼琴演繹現代京劇《紅燈記》。

  “在演奏中,京劇用唱腔表達濃厚的情感,鋼琴用豐富、厚重的和聲來烘托。當唱腔用弱音來呈現親切感時,鋼琴用16分音符來奏出快速流暢的旋律;當唱腔飽滿、情感正濃,鋼琴用左手大跨度的琶音和右手的八分音符帶附點的八度雙音實現連音拉長;當曲目即將結束,鋼琴的旋律逐漸寬廣,用八度和弦音漸強來烘托振奮的唱腔。”翟實說。

  在他看來,鋼琴是“洋為中用”講好中國故事的重要載體,“當我們拿出專業精神去熱愛鋼琴,對音樂大傢們的作品,表現出超乎本國演奏傢理解的演奏水平時,我們再加入帶有傳統文化元素的音樂,外國人更容易接受、學習”。

  民樂融成“五色風” 從內蒙古草原刮向世界

  談到最近一次印象深刻的演出,朝克吉勒圖提到瞭中央民族歌舞團在匈牙利的巡演。當他用馬頭琴演奏完一曲下臺後,一位匈牙利觀眾激動地跑到後臺與他打招呼。“他全程用流利的蒙語和我交流,對馬頭琴表現出瞭極大的興趣。”朝克吉勒圖說,那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在不同的社會中長大,但音樂和文化讓我們達到瞭精神上的共鳴”。

  朝克吉勒圖是中央民族歌舞團馬頭琴獨奏演員。出生在內蒙古科爾沁大草原的他,與馬頭琴的緣分開始得很偶然。在他12歲時,他的哥哥考上瞭原哲裡木藝術學校。學校老師例行來傢訪,其中有日後成為朝克吉勒圖馬頭琴啟蒙的老師謝特木爾巴根。他一看到朝克吉勒圖,就問他會不會拉馬頭琴。

  朝克吉勒圖沒有怯場,拿過傢裡一把刻著馬頭的二胡演奏瞭蒙古族民歌《達古拉》。未經歷過專業訓練的他拉得有模有樣,謝特木爾巴根眼前一亮——“是一個好苗子”,隨即邀請他來通遼報考哲裡木藝術學校,正式學習馬頭琴演奏。1991年從學校畢業時,朝克吉勒圖才19歲。

  在朝克吉勒圖心裡,馬頭琴是神聖的。他總是抓住各種機會提升自己的演奏水平。1996年,因缺少學習的機會,工作5年的朝克吉勒圖意識到自己正“止步不前”。他隨即辭去工作,隻身來到北京,開始跟著作曲傢施萬春學鋼琴、學作曲。後來他進入瞭中央民族歌舞團,參加瞭2007年在奧地利維也納金色大廳舉行的中國新春音樂會,並隨團出訪過30多個國傢,多次參加國際性的文化交流。

《弦歌逐夢——西部絲路之旅音樂會》上,五色風樂團在進行表演,朝克吉勒圖(左二)演奏馬頭琴。中央民族歌舞團供圖

  “無論是中西方的音樂,還是不同類型的音樂,馬頭琴都可以在不失本身個性的情況下融入進去。”朝克吉勒圖介紹,早在“發燒碟時代”,他就開始用馬頭琴演繹“西方歌曲”。起初,很多人不理解,甚至發表過一些負面評價。但朝克吉勒圖一直在堅持,在他看來,“做音樂不能困在‘羊圈’裡。音樂是無國界的,盡管馬頭琴是蒙古族樂器,演奏以草原的音樂為主,但也要嘗試其他類型的音樂”。

  後來,在全國各大音像店裡,有馬頭琴專輯的地方就可以找到他的CD。在音樂平臺上,搜索馬頭琴演奏就能搜到他的演奏視頻。

  2008年,朝克吉勒圖和中央民族歌舞團其他四位民族樂器演奏傢組成瞭五色風樂團。後來,在中央民族歌舞團“一帶一路”追夢系列的《弦歌逐夢——西部絲路之旅音樂會》中,他們的合奏為觀眾帶來一場充滿濃鬱民族氣息的聽覺盛宴。

  現在,朝克吉勒圖在網上開設瞭馬頭琴課,還定期在短視頻平臺直播,他說:“我想讓更多人瞭解不同族群、民族的音樂在馬頭琴中的表達方式,瞭解馬頭琴和其他民族樂器、西洋樂器如何碰撞出非常優美動聽的音樂。”

  “馬頭琴就是我的一生。”朝克吉勒圖說,下一步,他要沉淀下來創作新的曲目,向世界講述馬頭琴的新故事。(完)

  (《中國新聞》報 記者 李騰飛 作者 劉益伶 尹李梅 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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