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這是一場你一個字也認不出的漢字書法展覽。
一開始,你看到的全是線條。
倘若再透露給你,往裡走進去,那中間有大爆炸,有黑洞,有楊柳岸,有水光瀲灩。
當代藝術傢王冬齡在線條宇宙中制造瞭一場超時空對話,“應邀出席者”有老子、霍金,以及劍橋大學校友拜倫、華茲華斯、徐志摩。
英國時間5月25日晚(北京時間5月26日凌晨),王冬齡的書法藝術個展《仰望星空》在劍橋大學的唐寧學院香美術館開幕。
王冬齡使用老子的哲學經典《道德經》和劍橋大學理論物理學傢霍金的著作節選,創作瞭兩件巨大的“亂書”作品,讓這兩位來自不同文化、時代背景的人,通過現代書法藝術,進行超時空“對話”。
“節選內容都涉及宇宙、空間和時間的本質。”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策展人容思玉策劃瞭這次展覽。“這些文本超越瞭它們的原始含義,體現瞭對文字、宇宙、變革力量的深刻認識。”她說。
得知展覽內容之後,霍金的女兒路西·霍金特地為這次展覽撰寫瞭前言:“王冬齡選擇我父親的文字進行重新演繹,呈現瞭道傢哲學和現代宇宙學之間的美好聯系。” (王冬齡在劍橋大學現場創作。)
展廳裡還有兩件使用亞克力板創作的書法作品,分別是拜倫《雅典的女郎》和華茲華斯《我好似一朵孤獨的流雲》的節選,這兩位詩人都曾在劍橋大學度過青春歲月。
在展覽開幕式上,王冬齡現場書寫瞭徐志摩的《再別康橋》。這位中國浪漫詩人,剛好是對英國文學前輩的一種呼應。
王冬齡說:“我希望借用藝術這種通用的語言,促進中英兩國之間的交流。即便是科學和藝術這樣看起來並不直接相關的領域,也可以在劍橋大學這樣一個有著悠久文化底蘊的地方跨界相遇。這本身就說明交流的重要性。” (王冬齡與劍橋大學師生分享創作心得。)
這個展覽的所有作品均以“亂書”亮相。字與字、行與行之間,時有不同程度地交錯疊加,看起來隻有各種線條,通篇難辨字形,難解其義。
大部分英國觀眾沒有漢字背景,“亂”或“不亂”的書法,對他們的意義相同嗎?
“通常我們要經過文化交流來更好地認識自己,以外人的眼光才能更加全面。”劍橋大學著名人類學傢艾倫·麥克法蘭看瞭展覽後評價說,“王冬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用毛筆書寫各種經典作品,以文字為載體,把對世界的思考化作超越性的視覺信息,以量子一樣的方式向外輻射出能量。這樣的藝術是西方世界當中很少見的。”
王冬齡的“亂”,可能就是從跳脫出東方視角開始的。
1981年,王冬齡從浙江美院(中國美術學院前身)書法系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他遇到瞭一個教學問題:當時浙美是唯一有書法專業的高校,中國文化部將學書法的留學生全部派到這裡。留學生對古漢字的認知、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瞭解都很有限。他們能不能學習書法?這位青年教師發現,外國學生不但能理解書法,還有許多新的藝術思考。
當時,有一名來自哥倫比亞大學的留學生路易斯,與王冬齡進行過一次藝術交流。他們聊到,與中國書法線條最為接近的藝術形式,是西方抽象主義藝術。
而中國人對線條也非常敏感。直到隋唐前,中國繪畫都是線條的盛宴。中國人對線條的崇拜,正是出於基因裡的書法記憶。
從那以後,王冬齡開始嘗試做現代書法。第一件作品叫《天馬行空》,字如其名。“書法太滄桑瞭,應該年輕起來,充滿活力,充滿生氣。”他說。
1989年,王冬齡應美國明尼蘇達大學之邀赴美講授中國書法。四年海外講學經歷讓他更加意識到,書法應當作為一種當代藝術與世界對話。
“‘亂書’遮蔽瞭漢字的識別性,讓觀者進入一種純粹的視覺欣賞、體味感受狀態。它在表象上像一幅抽象畫,其實是按照規范的草法書寫,本質仍是書法。” 王冬齡說。(章咪佳)
發表評論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