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蔣豐
現代日本和日本人,如果脫離瞭近代化的蛻變和西方的“拿來主義”,也肯定“面目全非”,這樣的大時代烙印深深留在像岡山倉敷這樣遠離大都市卻又擲地有聲地留在歷史簿上的城鎮。
說它遠離都市圈,是因為雖然在西日本圈內也是有名氣的工業城市,但和東京、大阪、名古屋等相比,尤其從現代背景下的人氣和知名度來講,或許算不上重量級;說它留下清晰深刻的時代記憶,是因為這裡的產業、傳統、文化和西方充分交織匯流,孕育瞭難以復制的特色。神奇的是,倉敷的多樣化和國際化,是從一朵“棉花”邁出的第一步。
距今大約400年前,倉敷目前的平原部分還是一片被稱為“吉備穴海”的水域,江戶時代在此排海造田從而形成陸地。因為土質原因,耐鹽性強的棉花便順理成章地成為瞭適於栽培的“香餑餑”。這朵棉花,如魔法杖一樣,輕輕一點,讓這裡搖身一變成為日本近代工業史上響當當的纖維產業重鎮。大名鼎鼎的倉敷紡織公司也從這裡走向世界。據資料顯示,進入昭和時代,倉敷地區生產著日本全國大約7成的學生服。日本的第一條國產牛仔褲就於20世紀60年代在此問世。如今的倉敷是日本牛仔主要生產中心,帆佈國內產量占比高達70%,是妥妥的行業龍頭。
如果倉敷的大街小巷隻是充斥著商業,那麼城市和街道一定會是冰冷和生硬的。在紡織業為中心的產業支撐下,倉敷在文化方面被賦予瞭兩個極其重要的因素。一個是各大富商的湧現,開始造就文化交融背景下的近代建築、邸宅,一個是港商、航運日漸發達,內外交流愈加暢通,使得彼岸的西洋文化頻繁到來。更幸運的是,倉敷免於戰爭和炮火的侵害,既留下瞭江戶幕府時代的傳統建築,也保存瞭明治、大正時代西式建築,在文化領域獲得瞭讓東西方“邂逅”的歷史機遇。漫步城內,一邊是一如往昔的水鄉風情,白壁黑瓦墻,小河垂柳處,在舊街景中盡享日本傳統之美。另一邊是大原美術館、倉敷町役場、一枚巖的中橋、考古館等等,帶著時間的韻味讓歐風撲面而來。當地的“美觀地區”成為代表性的文旅景區,正是因為這樣的時代碰撞。
大原美術館是倉敷地區的文化核心要處。19世紀末,當地的大地主大原孝四郎的第三個兒子大原孫三郎因兩位兄長都過世而繼承傢業。他曾作為一個放蕩不羈之人,毫無建樹,直到被明治時代的慈善企業傢石井十次所感化,決心重新做人。大原孫三郎的歷史功績除瞭構建大原財團雄厚的商業帝國,更是留下瞭“悶聲藏寶貝”的大原美術館。1930年,為紀念大原孫三郎支持的油畫傢兒島虎次郎,作為私立美術館的大原美術館應運而生。大原孫三郎自身有著極強的美術和藝術敏感和鑒賞力,也十分欣賞朋友兒島虎次郎的繪畫才賦,為這位天才畫傢遠赴歐洲學習油畫提供瞭有力的經濟支持。兒島虎次郎在歐洲學習期間,以日本畫傢獨特的藝術視角還收集瞭大量藏品,後來都被收藏在瞭大原美術館。
如果不能立刻飛赴歐洲看一看那些世界名畫,相信很多日本人就會先選擇來大原美術館,一睹像莫奈的《睡蓮》這樣的藝術大作。此外,埃爾·格列柯、亨利·馬蒂斯、保羅·高更等其他世界著名畫傢的大量作品也藏於其中,和雄偉希臘風格的主館一起烘托出藝術殿堂的高雅。同時,大原孫三郎並不是“崇洋派”,藤田嗣治、藤島武二、青木繁、岸田劉生、高村光太郎、荻原守衛、吉原治良、山口武雄和齋藤義重等本土畫傢和雕塑傢,以及部分中、韓畫傢的“東方之美”也收於其中,打造瞭一個東西方文化的互動空間。
日本值得來一場歷史和文化漫步的小城比比皆是,倉敷的流水與小船,商鋪與美術館,文創和藏品,日居和城堡,都是這座城市的時代標簽。重視傳統,就是走向未來,也是倉敷對外傳遞的歷史文化信號。(2024年11月25日寫於東京樂豐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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