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蔣豐

前段時間,我一直在翻譯一位患病的攝影師寫給兒子的一本書。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的緣故,在內心也開始把攝影與藝術、乃至文學掛鉤。隻是,和文學不同,攝影給予人的思考和觀察有著極大的視覺沖擊,代入感從畫面中而來,十分有益、有趣。

實話實說,日本山形縣酒田市實在是沒有太多的知名度。若不是因為“水果王國”的稱號,以及同樣盛產優質大米,恐怕知道山形縣存在的外國人會少之又少。但懂攝影的人都知道,有必要專門來到這裡的土門拳紀念館,來一場藝術的“沐浴”。

土門拳不是什麼日本特有的獨門拳法和派別,是生於酒田市的活躍在日本昭和時代最負盛名的攝影師。有趣的是,不少中國粉絲倒是“順水推舟”,樂意把土門拳稱作攝影界的一代“宗師”,因為他的確幫助20世紀初的日本從畫意派攝影走向真正的新現實主義攝影。以攝影為“武器”,這就是土門拳的活法。

其實,在踏進土門拳的攝影世界之前,僅是土門拳紀念館的建築物本身就讓人看到一種藝術的奢侈。這座紀念館收藏瞭攝影傢所有的作品,約13萬5千份,全部由本人捐贈,這樣的“鄉土之愛”也直接催生瞭紀念館的誕生。與其說紀念館是土門拳藝術的珍藏點,不如說是他的朋友們和他之間特殊的藝術對話。飯森山公園的綠林和山丘,為紀念館平添自然之美。而谷口吉生、龜倉雄策、勅使河原 宏這些不同領域的藝術傢們,則在設計、庭院、銘板等不同領域為紀念館賦予瞭多彩生命般的藝術之美。谷口吉生作為紀念館的設計師,更是用瞭茶道的禪語“一座建立”來形容建築物蘊含的不同的藝術精神和熱情的共融,意為各方心靈互通。土門拳的藝術造詣,和他的人格魅力,自然配得上這樣的辭藻。

既為現實主義攝影師,土門拳的鏡頭下,皆為擲地有聲的人和事,散發著熱氣騰騰的生命力。有平民,有名人,還有文化遺產,個個鮮活飽滿。我認為,土門拳很“唯心”,因為他用自己的人生活出瞭自己名字裡的希冀和初衷。作為攝影師,土門拳獲獎無數,從日本攝影評定協會年獎,到國際新聞展覽大獎等等,可謂是大獎拿到手軟。但這並不是他的全部。好的攝影師眼裡,世界不但是一幅構圖,更是一篇文章。土門拳還斬獲過文學領域的菊池寬獎,是攝影、文學的“雙槍手”。我推薦他的隨筆文集《生與死》。這就要說起他的“唯心”。在文集裡,按他的介紹,名字裡的“拳”字,就是父母希望他要赤手空拳地打拼自己的天地。事實證明,他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打出瞭一套組合拳,且透著硬氣和血性。隨心而活,是土門拳向自我生命的最高告白。

同時,土門拳又很“唯物”。他創作的一生,用照片見證著日本社會的激烈動蕩。個體夾在社會的形變中,命運隨波而流,既有接受,又有抗爭。用他自己的話講,他想表達的東西是在寫字筆和畫筆之外的東西。走向寫實,是他向世界的最高告白。

坦率地講,雖然土門拳在自己身體患疾後無法像以前一樣穿梭於創作的靈感之中,從而轉為坐在輪椅上拍攝以靜態物為主,留下瞭大量關於日本古剎、佛像等文化財產類的照片,但我仍舊最喜歡他鏡頭下的社會煙火氣。因為它是流動的,變化的,充滿生氣的。仿佛,在悅動的照片之中,你看到攝影師在賣力的“打拳”。

土門拳曾說,自己一輩子都在用“寫真”和世界交鋒。對於讀懂他照片的人而言,又何嘗不是站在鏡頭之下,看歲月浪潮的潮起潮落呢?(2024年9月21日寫於日本福岡The358SORA酒店1911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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