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凡 蔣豐

日本國民作傢夏目漱石曾這樣評定作傢志賀直哉——“不是有自信的作品就不發表。”這樣看來,志賀直哉在寫作以及發表作品的時候,具有“惜字如金”的品格。其實,作為後人,我們在閱讀他的作品時,也能夠感受到他字斟句酌後的精致與深刻。

志賀直哉算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沒有輸在人生的起跑線上。他的祖父志賀直道曾為相馬潘府的傢令(總管)。有瞭這樣的官宦傢庭背景,再加上個人實力,他早年進入東京帝國大學文科學習英國文學。不過,他與那個時代許多日本文學青年一樣,本科學的不怎麼樣,偏科倒是意外的優秀,志賀直哉就是“白樺派”的重要作傢之一。

翻看志賀直哉的《朝顏》(重慶出版社,2023年5月第1版,譯者:樓適夷)這部作品,為兩輯,共九題十五篇。十分耐讀。小說“朝顏”,翻譯成中文,高雅的說法叫“牽牛花”,通俗的說法叫“喇叭花”。這種花,與我們童年時代的生活與歡樂是並生並存的。也正因為這樣,作品中的“我”年年種植牽牛花,一下子拉近我們與“我”、與作者的心距。讀入其中,我們才知道,“牽牛花”不僅是為觀賞的,它那小小的葉子竟能成為治蟲傷的良藥。這種對生活細微之處的發現和利用,讓我們看到志賀直哉對生活的尊重與珍視。

其實,中國作傢葉聖陶1931年9月在《北鬥》創刊號上也曾發表過一篇題為《牽牛花》的散文,其中寫道“興趣並不專在看花,種瞭這小東西,庭中就成為系人心情的所在,早上才起,工畢回來,不覺總要在那裡小立一會兒。”哈哈,葉聖陶居然也把牽牛花稱為“小東西”。此外,中國畫傢婁師白也特別喜歡畫牽牛花,那其中真的有“詩人的靈氣、文人的逸氣、筆墨的神氣”。相反,志賀直哉談起牽牛花時,反而淡淡地說,“我一向不覺得牽牛花有多美,首先是因為愛睡早覺,沒有機會看到初開的花。”看到這裡,就覺得他頗有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

但是,日本作傢中關註“朝顏”的,志賀直哉並不是第一人。至少,我們知道,“俳聖”松尾芭蕉在俳句中這樣描述牽牛花,“門鎖著,墻根一叢牽牛花”,展現出牽牛花的美麗和孤獨。正岡子規也在和歌中提及牽牛花,形容其為“牽牛花嬌艷,染得晨雨如紫煙”,通過牽牛花的美來比喻晨雨的細膩和美麗。而與謝野晶子在她的作品中提到“那綠草中的牽牛花,比遠方的人聲更渺茫”,透過牽牛花來表達對遠方的思念和期待。加賀千代則更是描寫早晨去打水時看到的牽牛花,“吊桶纏繞牽牛花,晨起汲水去鄰傢”,展現瞭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和對美的珍視。

可以感受到的是,牽牛花在日本文化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和象征意義。首先,牽牛花的短暫花期與其在日本文化中對生命無常和人生短暫的認知相契合,日本人天生對轉瞬即逝的絢爛情有獨鐘,牽牛花正好符合這一審美。其次,牽牛花與愛情和美好願望緊密相關,據民間傳說,每當牽牛花開的時候,牛郎與織女便會再次相會,因此牽牛花也成為美好吉祥的代名詞。除此之外,牽牛花在日本文化中還具有教育和啟示作用,被用作小學教材,鼓勵學生觀察和培育,通過這個過程,學生不僅能夠學習到植物的生長過程,還能培養對大自然的熱愛和對生命的尊重。

花是有生命的。人呢,不管你愛不愛花,都是在觀花中度過生命,感受生命的。上瞭年紀的志賀直哉寫道:“牽牛花的生命不過一兩小時,看到那嬌嫩的神情,瞬間勾起少年時代,那時候對美的感受不深,老年時才真正覺得美。”讀至此,瞬間可以感受到牽牛花那短暫而絢爛的生命,恰如人生的匆匆旅程。

讀志賀直哉的《朝顏》,感覺不僅僅是在讀一本書,更是在做一次心靈的旅程。它讓我們在紛繁復雜的世界中找到瞭一片寧靜的港灣,學會欣賞身邊的美好,珍惜每一個瞬間。(2024年8月18日寫於亞美尼亞飛往烏魯木齊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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