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蔣豐
時常有人這樣說，在日本的歷史長河中，對周期隻有14年的大正時代（1912年——1926年）是評價不足的。因為這是一個充滿變革與新生的時期，特別是在文學和文化領域。我呢，不是日本史專傢，對此不敢妄評，但我喜歡日本史的邊角碎料，知道這個時期不僅催生瞭現代日本文學的雛形，也湧現出瞭許多極具個人魅力的文化人物。這其中，被稱為“大正時代三大美女”之一的柳原白蓮，便是璀璨的一顆星辰。
柳原白蓮原名柳原燁子，1885年10月15日出生於東京。嗯，她生下來的時候就有故事。那天，她的父親柳原前光伯爵是在燈紅酒綠的鹿鳴館得知女兒出生的消息的。她的母親，既不是柳原前光的“正妻”柳原初子，也不是柳原前光的“側室”柳原梅，而是柳原前光的一個小妾，原來是東京柳橋的一個藝妓。她出生後，還沒有孩子的柳原梅想把她收養為自己的孩子，但是作為正妻——大老婆的柳原初子極力反對。這樣，她生下來7天後，作為柳原初子的二女兒登錄到柳原傢的戶籍之中。可是，到她9歲那年，又被送給子爵北小路隨光做“養女”。這個時候，北小路隨光傢中有一個他和女傭生下來的兒子——北小路資武，比柳原燁子大7歲。
這個大7歲的哥哥堪稱混蛋！看見妹妹柳原燁子和其他男孩子“同席”，上來就是一頓臭揍。平時開口就罵：“你就是一個小妾生的！”原來，傢裡是把柳原燁子作為“童養媳”接收進來的，“養女”不過是一個口實。後來，兩個人真的結婚瞭。這樣的婚姻生活能夠幸福嗎？！5年後，兩人離婚，前提是要把柳原燁子生下來的孩子留在傢中。這樣，20歲的柳原燁子回到柳原傢中。
柳原初子並不心疼“女兒”，把柳原燁子整整幽閉4年，除瞭寒暄以外，不許她與傢人、傭人多說一句話。但是，就是在這樣的4年期間，柳原燁子整日整夜沉浸在書籍的海洋裡面。
柳原燁子26歲的時候，又嫁給日本九州的“煤炭大王”伊藤傳右衛門。年齡上，伊藤比燁子大25歲；經濟上，伊藤是錢大把大把地有；文化上，伊藤與文盲相差無幾；情感上，伊藤把燁子稱為“金絲雀”，最喜歡的是讓燁子與小妾同時伺候他就寢。喜愛文學的燁子因此留下詩句：“前無行路，後無退途，欲返又不得。此身何所，生耶？死耶？”也有評論說，柳原燁子正是在這種婚姻和情感的困境中，找到瞭她文學創作的靈感和動力。我隻知道在此期間，柳原燁子開始使用“柳原白蓮”的筆名發表文學作品瞭。
柳原白蓮34歲的時候，遇到瞭比她年輕7歲的《解放》雜志的主筆宮崎龍介。龍介的老爸就是那位在日本積極支持過孫中山的宮崎滔天。“文學女”遇到編輯，常常會有故事的。1920年，柳原白蓮與宮崎龍介密約私奔，並在報紙上公開發佈消息，宣佈與前夫斷絕關系。更瞭不起的是宮崎龍介，在報紙上發文稱“拯救燁子是我的義務”，顯示出瞭一個男人的擔當！
柳原白蓮和宮崎龍介生下瞭一兒一女。日本發動對華侵略戰爭期間，宮崎龍介作為首相近衛文麿的使者準備前往中國和蔣介石談判，結果在神戶港被軍部扣押。1944年，柳原白蓮在早稻田大學的兒子香織被征入伍，第二年的8月11日在位於鹿兒島縣日置市的日軍基地遭受美軍襲擊而遇炸身亡。60歲的柳原白蓮一夜白發。戰後，他們一傢又被美國主導的盟軍整肅，全傢隻能靠柳原白蓮的稿費生活。她從此獻身於和平運動，組織“悲母會”。1956年，柳原白蓮還陪著宮崎龍介訪問中國，受到中國國傢領導人的會見。晚年，76歲時柳原白蓮因患青光眼而雙目失明，憑借著比她小7歲的宮崎龍介的照應而生活。她81歲在東京西池袋離開人世的時候，留有“人生恍然八十年，如朝露片刻間”的詩句。
柳原白蓮的一生充滿瞭傳奇色彩。最初是與比她大7歲的男人——北小路資武結婚，最後是與比她小7歲的男人——宮崎龍介結婚。當然，中間還曾被迫與比她大25歲的男人——伊藤傳右衛門結婚。不管怎樣，都要看到她最終是從傳統的婚姻枷鎖中掙脫瞭出來，通過文學的力量展現瞭一個女性對自由與獨立的無限追求。所以，她的故事不僅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更是一部關於勇氣、堅持和創造的偉大詩篇。（2024年6月29日寫於東京樂豐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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