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束亮光傾灑,掌聲立刻響起,安妮-索菲·穆特提起金色的裙擺,與老搭檔鋼琴傢蘭伯特·奧金斯一起走來,還是一貫的輕盈美麗。莫紮特《G大調小提琴奏鳴曲》旋即開篇,華麗靈巧層次分明。昨晚,闊別5年,穆特終於重返北京,再次登上國傢大劇院的舞臺。
自13歲走上古典樂壇以來,小提琴傢穆特享譽世界,是當之無愧的常青樹。這場實行瞭強實名售票的音樂會座無虛席。上半場,穆特首先與奧金斯默契還原瞭莫紮特筆下賦予小提琴、鋼琴的對答感,流暢緊密。舒伯特《C大調小提琴及鋼琴幻想曲》隨後上演,兩種樂器的對話隨處可見,考驗並展現著穆特與奧金斯這對搭檔36年之久的組合之間深厚的音樂友誼。
下半場,克拉拉·舒曼《為小提琴和鋼琴而作的三首浪漫曲》奏響,穆特在這三首作品中釋放出巨大的藝術能量,處理狂想曲式的線條、激烈的情緒時,她的張力令人驚嘆,而當旋律走向舒緩時,她的詮釋空靈優雅;雷斯庇基《b小調小提琴及鋼琴奏鳴曲》最後亮相,在這首個人保留曲目中,穆特揮灑自如,處處流露著她自卡拉揚時代以來的積淀與突破,一曲奏罷,全場喝彩不絕。
快訪
穆特:北京的繁榮發展讓人驚嘆
“我第一次來北京,是在1996年。”穆特說。演出前的春日午後,她在下榻酒店接受采訪,面前的一扇窗子框起瞭東三環的車水馬龍。穆特驚訝於這些年來北京的繁榮發展,也愛它的多元並存。
作為歐洲人,穆特格外鐘情北京古老的一面,喜歡在胡同裡走走停停,這一次再來,穆特很想誇誇北京的變化。她上次到訪國傢大劇院是2019年,5年未見,國傢大劇院“一院三址”的新格局已然鋪開,位於城市副中心的北京藝術中心開幕運營,“藝術在城市發展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影響,未來,我非常期待看到更多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互鑒。”
說起北京,穆特能展開詳談的話題很多。1997年,穆特成立瞭“安妮-索菲·穆特之友基金會”,資助的第一名學生是一位來自北京的16歲男孩。穆特沒有急於教他練琴,而是帶他去登山看海、結識畫傢作傢,還列出長長的德語書單供他閱讀。“每個國傢的音樂都與它的語言、文學密切相關。”穆特說。她要教給學生的內容由此起步,慢慢轉向音樂層面,既涉及具體的曲目和技巧,更關乎職業與人生的方向。
怎樣的音樂傢稱得上“好”?這個問題是老生常談,卻總難以繞開。在眾多特質中,穆特提及一點,是要有一顆“永遠充滿激情”的心。她是一個很容易興奮起來的人,傢裡種的植物開花結果、演出開場前預料不及的小意外,都會給她的人生留下一些充滿新鮮感的刻痕,“每個時刻都會有新靈感”。
在古典音樂這條路上,對經典作品的重復演繹不可避免,但很顯然,穆特專註的絕不僅僅是逝去的往日。她非常關註並投身於當代音樂的發展,克裡斯托弗·潘德列茨基、安德烈·普列文、約翰·威廉姆斯等眾多當代音樂大師紛紛為她量身創作。2024年初,穆特在倫敦帶來瞭約翰·威廉姆斯《第二小提琴協奏曲》的英國首演,身體力行地肯定著這位好萊塢傳奇作曲傢的驚艷才華。
很多人認為,電影音樂是通俗易懂的,這樣的作品註定與所謂“嚴肅”的古典音樂涇渭分明。“嚴肅音樂也可以有娛樂性,而娛樂性的音樂也不一定不嚴肅。”穆特說。約翰·威廉姆斯為電影譜寫的配樂大多短小精悍,“要用十幾分鐘的時長描繪那麼復雜的電影畫面,是很難做到的,他的音樂已經可以做到脫離電影而存在。”穆特已經演奏過約翰·威廉姆斯的多首電影配樂,未來,她期待有機會在北京奏響這些旋律。
已經60歲、出道48年的穆特,希望能從自己的弓弦上流淌出越發多元多彩的音樂——不要僅僅局限於傳統的德奧經典,而要打開視野,面向豐富交織的文化背景,同時看到更多的女性。而面對因技術飛速演進而日新月異的世界,穆特不拒絕某些可能性,“也許有一天,我會在演奏中與AI合作。” (記者 高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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