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補充,這是我創造的最動人的女主角。”

《尋歡作樂》的自序裡,毛姆動情地寫道。

一直以來,毛姆以文字犀利、充滿諷刺而在文壇獨樹一幟。

可在這本書裡,他卻破天荒地把所有溢美之詞奉獻給瞭女主角羅西。

羅西的原型,是毛姆一生唯一難以忘懷的女友。

他斟酌多年,始終未能以滿意的方式將這個回憶裡最可愛的女人述諸筆下。

直到女子去世,毛姆百感交集,終於將她恣意灑脫的一生寫入作品,呈現給世人。

故事以作傢阿申登收到邀約,為知名作傢德裡菲爾德寫人物傳記為主線,勾勒瞭德裡菲爾德第一任妻子羅西的人生。

她活得那樣自我,甚至於有些離經叛道。

許多人愛她,也有許多人厭惡她。

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讀完書的你我是否喜愛羅西,她都照樣喜歡自己。

作傢阿申登年少時住在小鎮的叔叔傢,那時鎮上的人有個心照不宣地默契——共同鄙夷三流作傢德裡菲爾德及他的妻子羅西。

長輩們一再教育阿申登不要靠近這對夫婦,阿申登心裡卻對他們越發好奇。

一天,阿申登自學自行車時不慎摔倒,路過的德裡菲爾德夫婦順手扶瞭他一把,三人就此熟絡起來。

出人意料,傢人口中一無是處的夫婦倆,不僅熱情善良,而且為人直率坦誠,讓阿申登不由自主地產生親近之意。

而總被嬸嬸當作負面教材的羅西,更是有著粗佈衣衫也難掩的麗色,還有著極富感染力的笑容。

於是,阿申登忍不住與他們多次遊玩,日漸親密。

然而,當阿申登的傢人得知他與羅西來往後,將他狠狠斥責瞭一番,稱羅西為“不三不四”的女人。

原來,羅西出生卑微,成年後從事的第一份工作是酒店女招待,期間卻從不避諱與男性顧客打交道。

羅西聽到最多的話,便是勸她收收性子,學著做一個矜持內斂的淑女。

隻有每天都打扮得一絲不茍、說話細聲細氣、神態羞赧保守,才符合眾人口中女性該有的模樣。

但她從不肯聽取這些苦口婆心的勸說,而是堅持做自己,哪怕飽受非議與白眼。

也正因如此,她從不被世俗的條條框框所約束,獨具一格,鮮活明媚。

即便是不斷告誡阿申登遠離羅西的阿姨,也在真正與羅西接觸後,禁不住為她的人格魅力所傾倒,再說不出討厭她的話。

現實生活裡,我們總渴望聽到贊美之詞,卻怯於背離他人的期待。

於是,我們總有意無意去聽從旁人的意見,迎合外界的所謂標準。

可到頭來,最懂事的小孩總受冷落;最討好的同事總受欺負;最完美的伴侶總被拋棄。

越是從善如流地改變自己,越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無聲告白》裡曾說:“我們終其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人活一世,無論怎樣做都會有人討厭。

與其在外界的眼光中丟失自我,不如沉浸式做自己。

擁有被討厭的勇氣,才能活得更自在。

在小鎮的日子,德裡菲爾德的作品無人問津,夫妻倆的生活時常入不敷出。

因為作品屢屢被拒,無人欣賞,德裡菲爾德不免有時陷入自我懷疑,向羅西傾吐負面情緒。

可羅西卻不曾受到他的影響,即便有時窘迫到食不果腹,也從不埋怨,依舊每日帶著德裡菲爾德出門散步、騎行,盡力尋找生活裡的小確幸。

在她的感染下,德裡菲爾德也慢慢重拾自信,靈感不斷,寫出瞭幾篇膾炙人口的作品,開始小有名氣。

阿申登讀大學後,德裡菲爾德因為債務問題,帶著羅西搬往外地。

多年後重逢,德裡菲爾德早已名聲顯赫,羅西的身邊也圍繞著無數愛慕者。

無論是一擲千金的鉆石富商,還是一貧如洗的甲板水手,羅西都欣然與之結交。

她與他們來往交際時,從不過問他們的出身,也不探尋他們的秘密。

當他們向她傾訴心事,她便靜靜傾聽;當他們沉默不語,她也不加追問。

她嚴守著自己和所有人的邊界,不背負他人的情緒,也不對他人施加自己的喜惡。

所有與她交往過的人,都不可自拔地被她吸引,願為她付出一切。

心理學上有一個著名的“課題分離”概念,指的便是如羅西這般,將自己與他人人生的課題分割開來。

誰的人生,因果便由誰自己承擔,他人可以傾聽、可以建議,但絕不要幹涉。

生活中,我們經常會因為不懂課題分離,被卷入他人的人生旋渦。

父母婚姻不幸,形成童年陰影,便一世難拾愛人的能力,重蹈失敗婚姻的覆轍;

朋友抱怨不斷,染上負面陰影,便對世界充滿怨懟沮喪,走入墮落頹喪的循環;

孩子不思進取,積累焦慮牢騷,便對傢人不斷埋怨催促,在親子矛盾之中憔悴。

交往邊界的模糊,隻能讓自己在負重之下,舉步維艱。

把重心放回自己身上,從他人的課題裡抽身出來,方能自在地經營自己的人生。

管好自己,莫渡他人,才是成年人最大的清醒。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阿申登忽然被告知,羅西與情人私奔遠走。

他四處找尋多年,羅西卻始終杳無音訊。

直到幾十年後德裡菲爾德去世,阿申登才接到一封來自美國的邀請函,署名為羅西。

遠赴千裡,阿申登終於再見到已經年邁的羅西,才得知當年的真相。

羅西與德裡菲爾德原本有一個女兒,兩人十分疼愛她。

可女兒卻在六歲那年患上瞭腦膜炎,夫妻二人花光積蓄,輾轉無數醫院,也沒能挽救她的生命,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病痛中離世。

女兒的死,給羅西和德裡菲爾德留下瞭難以愈合的傷痛,也在他們中間樹起瞭無形的隔閡。

德裡菲爾德一直想再要一個孩子,可羅西卻因為生女兒時落下病根,再也無法生育。

夫妻二人相顧無言,彼此之間隻剩下沉痛的回憶,再也難拾曾經的甜蜜。

羅西既厭惡自己對女兒死去的無能為力,也不願繼續留在原地無限回味痛苦。

於是,當昔日的戀人喬治勛爵出現,問她是否願意與自己以前去往美國重新開始時,羅西便決定拋下過往,與他遠走。

在全然陌生的異國他鄉,羅西雖然陪喬治過著艱苦的日子,卻也漸漸從悲傷之中走出。

從寫滿傷痛的過去中脫身而出,羅西又開始重新書寫她人生的新篇章。

《縱橫四海》中有句話:

有些事一旦過去,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走瞭之。別柔腸百轉自怨自艾,別心有不甘怨天尤人,結束才是新的開始。

或許有人會說,羅西的一走瞭之實在自私,將德裡菲爾德一人留在原地獨自徘徊。

可事實是,當兩人彼此相望時,都會勾起心中的痛,一起跌入絕望的深淵。

此時,分開才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

離開羅西後的德裡菲爾德,也開啟瞭新的人生旅程。

他與向往名利的巴頓太太結合,在她的幫助下一躍而成文壇頂流,實現瞭多年夙願。

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在反芻中反復折磨自己,隻會將未來葬送在過去。

唯有及時翻篇,快速走過,才能窺見前路新的風景。

作傢黑塞曾說:

對每個人而言,真正的職責隻有一個:找到自我。然後在心中堅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

羅西的性子,叫人又愛又恨,算不上一位人設完美的女主角。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給自己的人生交瞭份滿分的答卷。

她活得自我,不為迎合他人的看法而自縛;

她活得灑脫,不因共情他人的經歷而自困;

她活得愜意,不因沉溺回憶的沼澤而自苦。

人生就像手中尚未打開的巧克力糖,什麼滋味,全看你如何品味。

當你隻為討好自己而活,全世界都會對你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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