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0纪录片《他乡的童年》,是一位母亲跨越国界的追索,早已跳出单纯的教育命题。 从不同国家的教育里,我们也能从照射出自身之所在,不断叩问自己什么是理想教育,又要让自己,或者孩子过什么样的人生——
- 在新加坡鸡娃的内卷下,我为孩子们的不快乐而唏嘘;
- 在德国的可视化的性教育中,我反思缺失的关键一环;
- 在法国从小讨论什么是生死的哲思课上,我看见思辨的力量;
- 在新西兰,我意识到为什么「人上人」的论文会被打零分……
更令我有共鸣的,自然是最后一集泰国篇。
为了逃离内卷的中国陪读家庭却仍然没有逃离原有的教育模式,仍然在升学、名校里打转,有人鸡娃上瘾,有人选择出家为僧……
「我们走遍世界想找到理想的教育,很多人都忘了,不管去往何处,最好的教育或许在家里。」
《他乡的童年2》的第一站,周轶君选择了新加坡。
这个面积不足八百平方公里的沿海岛国上,栖息着近六百万人口,其中75%均为华裔。鉴于地狭人稠、资源匮乏等先天畸形的自然条件,自建国那天起,新加坡人的基因里就刻上了「怕输」二字。
小渔村出身的国父李光耀,更是致力于将新加坡打造成国际都市,为此建立了严格的人才选拔机制。
《他乡的童年》第一季中,有这样一句话:「每个国家的教育,都是在一个复杂社会体系里的最终体现。」
新加坡的教育模式,显然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
我们习惯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高考竞争的惨烈,而新加坡的教育也很残酷。
孩子们在小升初时候就不得不面临着一场名为「PSLE」的会考,会考的成绩决定了孩子能否进入理想的中学,以及分配到哪个课程的轨道。
某种意义上,孩子的工作性质,从这一刻起便被决定了。
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不少家长不仅花费千万新币购置学区房,还将五六岁的孩子送进了辅导班,一直补课到高中毕业。
一位名叫冠侨的南洋小学六年级学生,被精英高管父母寄予了厚望。即便冠侨进了名校,学习刻苦,在竞赛中拿了名次,可父母依然对他不满意。
因为,他不是第一名。
在新加坡教育部门的墙上,张贴着一张醒目的红色标语:「我来这里不是要成为普通人,我来这里是要成为优秀的人。」
新加坡的商店里还随处可见藤条,专供家长惩罚犯错误的孩子。高压的社会环境,卷到起飞的赛道,让新加坡的孩子对失败极度恐惧,每年因学业压力而自杀的人数持续攀升。
如此疯狂的鸡娃,真能让孩子成为优秀的人吗?
新加坡政府也看到了如今这个时代下「以分数选才」的弊病,大刀阔斧开展了改革。今年8月,总理黄循财公开宣布,将取消掐尖前1%学生的天才班(GEP),也是这项政策推出40年以来最大的改革。
「天才班的选拔宣扬了天赋决定论,也让拥有特权的孩子获得了更多优势,一方面拉大了社会经济差距,另一方面让优秀的孩子放在一起,带来了过早的内卷和倦怠」。
有人说,新加坡可算是打响了东亚教育改革的第一枪,难道鸡娃要告一段落了吗?
如果说新加坡的教育模式,能引发国内家长的共情,而接下来的镜头的德国教育,足以让人感叹:果然进入Next Level了!
令我印象很深刻的,就是我们闻之色变的「性教育」。
尽管德国各州的教育制度不尽相同,但有一项硬性规定:那就是在小学阶段要完成性教育课,按照年级不同,还会分为初级课堂和高级课堂。
初级课堂讲述人体的生理知识,旨在让学生熟悉男女身体构造差异,明确身体接触界限,让他们知道哪些部位是外人不能随意触摸的。
高级课堂则是介绍性行为,除了设置性器官模具展示性课堂,还会进行如安全套功能比对实验在内的小组课题研究。
课堂上,孩子们可以询问任何他们感兴趣的有关性的问题,而家长和老师也对此也表现得相当淡定,他们甚至手把手地教导孩子如何使用避孕套。
关于性教育,我们闭口不谈的原因就是「怕孩子了解多了学坏」,但德国教育相反,事无巨细地教给孩子,正是因为对孩子充分的信任。
在德国小学里,孩子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学习进度来学习。
同一节数学课,有的孩子还在掰手指头算加减法,有的却已经学会了三位数运算了。孩子自认为掌握了所有知识,可以不用完成作业而是直接参加测试。
看到老师如此信任学生,周轶君不由得心生疑惑:「如果考试时,有孩子从来已经通过测试的孩子那里得到答案怎么办?这种巨大的信任从何而来?」
而德国老师接下来的回答,令包括她在内的观众感慨不已。
「如果测试只用来评估你个人,你是否学会了所有知识?如果没有,我们帮助你去掌握,我为什么要抄别人答案呢?测试是单独进行而非公开的,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在德国,犯错误是一个学习的必要环节。
而对于德国犯过最大的一个错误,学校也会早早告诉孩子们去反思。 小学时候,老师就会带孩子去参观欧洲犹太人大屠杀纪念碑,又称「浩劫纪念碑」。这个纪念碑位于柏林市中心,距离德国政治中心不远。 而在一个权力中心告诉孩子们自己犯的错,用实际行动反思和承担着历史责任。
刚刚结束不久的巴黎奥运会上,作为东道主的法国乱象频出,譬如国旗挂反、放错国歌、国家名称报错等经过网络曝光后,引得网友一阵唏嘘。
为什么在这行业正式的场合,法国人竟然活得如此随性?这与法国的教育理念密不可分。
孩子从小就开始接受哲学教育,不需要课堂、也没有PPT,所有人都围成一个圈,然后就在老师的指引下开始了哲学讨论。
「什么是爱」?「什么是恶」?「什么是幸福」?通常情况下,老师会保持中立立场,鼓励孩子独立思考,这种在外人看来高深莫测的问题,成了法国孩子日常问答。
还有国内讳莫如深的死亡话题,到了法国则百无禁忌。在法国幼儿园,老师们经常和孩子讨论死亡的话题。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是好是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一旦孩子对死亡有了概念,就会对生命多了一份理解和敬畏。」
法国人还会传授一些看似无用的教育,譬如味觉教育。
在我们看来,味觉无非就是酸甜苦辣咸,只要有舌头就能尝出来,这玩意儿还需要教育。但在法国人看来,表面上看这更像是单纯的味觉开发,可事实上这背后是一个自我寻找和察觉的过程。
味觉教育的课堂上,老师会在桌子上摆上各式水果,让孩子在品尝后谈谈自己的感受。通过这种方式,老师告诉孩子,勇敢地尝试新鲜事物,人生没有标准答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害怕犯错。
离开法国后,周轶君来到了被称作「风帆之都」的新西兰。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学校,而是来到了当地一处农场。
因为在新西兰人眼中,学习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才是必学的功课。
在这个农场里,有的孩子在大海里驾着帆船冲浪;有的孩子爬到树顶眺望远处星星点点的岛屿;还有的孩子将秋千荡到最高点。
看到如此高危动作,周轶君立即劝阻,可大人却说这里是没有限制的,让孩子知道如何保障自己的安全,是自由权的一部分。
周轶君还采访了新西兰的兽医学校,当地人对动物的保护意识令人赞叹。
比如他们禁止活着的动物出口,理由是漂洋过海不利于动物的状态,他们保护动物的病情隐私,没有经过许可,不能随意查询动物的病情。
新西兰的社会尊重平等,当地人不会觉得大学教授比汽车修理工更值得尊敬。所以新西兰的小学生普遍没有升学压力,而且他们坚信:
「不是只有学习好的人,才能成为社会上有价值的一员。」
有人提到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教授给中国学生写的「方为人上人」论文打了0分,因为「大家都行平等的,成为人上人是为了什么呢?」
《他乡的童年2》的最后一期,周轶君的镜头深入到泰国,这一期引起了高度热议,有人称它为「中式教育恐怖片来到了泰国」。
有着深厚的佛教文化和百分之九十的民众教徒,泰国在世界上被称为「佛教之国」,堪称全球最佛系的地方。
可荒诞的是,在这片佛系的土地上,却有一群把这里当作英美中转站的父母。
一位来自中国上海的女孩,通过高尔夫运动被美国中西部一所大学录取,而且还获得了丰厚的奖学金。 不少在泰国的华人家庭,也从中找到了类似的路径纷纷效仿。
吴云,一位来自贵阳的银行行长。因为三个孩子的教育,原本在贵阳拥有体面身份的她,不得不远赴泰国的清迈,成为一名全职的陪读母亲。 吴云为孩子安排了德语课,在她的计划里,孩子有了泰国的这段留学经历,未来可以容易地前往德国接受免费的大学教育。综合算下来,性价比非常高。 尽管出国前对可能面对的挑战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身份的转变带来的巨大心里落差,还是让吴云郁闷不已。 为此,她坦言: 「过去,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是银行行长,但如今,在机场填写职业一栏时,我只能写‘家庭主妇’。尽管这是我为孩子做出的选择,但这种落差仍然让我感到迷茫」。 教育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一位陪读爸爸给出了答案:「几年前,我认为是自我认知和终身学习,是经历和视野,是服务社会的能力。而今天,我认为教育的目的是能不断地自我教育,自洽地过好一生。」 在泰国的陪读父母中,有一位特别的父亲,来自辽宁的圆满师傅。 为了孩子的教育,他与妻子一起来到泰国陪读。可后来,他发现到了泰国后,这里的社会环境、国情、教育并非自己理想的模式,而自己又无力改变现状。 如果一味地塑造和干预孩子的成长,又违背了他的初衷,最终他选择了出家。 关于教育,遁入空门后的圆满师傅有着自己的见解:「如果你真正爱孩子,热爱教育,那么无论孩子表现如何,都应当去爱他们,教育他们。」 风本无形,是风经过的万物赋予了它形状。教育就像风,那些被塑造、被雕刻的人生形态,让我们看到不同教育的样貌。 这或许正是《他乡的童年》一次次重新出发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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