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是否處在“戰爭邊緣”？美國“風水”高官這樣回答

對話現場

編者按：丹尼爾·拉塞爾是美國前助理國務卿，於2013年至2017年負責東亞及太平洋事務，也是奧巴馬政府“重返亞洲”戰略的重要人物，他曾因在2015年談論南海問題時，言語中涉及中國道教概念“風水”而受到中國輿論關註。目前，他是紐約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的常駐外交官。他於6月24日至25日出席第十一屆世界和平論壇。會後，鳳凰網與他進行瞭簡短對話。對話中拉塞爾表示中美之間應下定決心避免戰爭，停止引戰行為，同時，應重啟有效溝通，修復中美人民間友好交流互信的“安全網”。

對話丨侯逸超

編輯丨白金娜

圖為網友制作的丹尼爾拉塞爾合成圖片，2015年5月，他說“（在南海）填海造島不一定違反國際公約，但必然會破壞東南亞地區的風水、和諧”，而受到中國輿論關註。圖源 鳳凰資訊

鳳凰網《與世界對話》：拉塞爾先生，很高興再次見到您。在昨天的世界和平論壇上，您提到中國和美國已經沒有時間瞭，兩國需要立即解決一些問題。

世界上最大的對沖基金公司橋水創始人瑞·達利歐也說，中國和美國正處於戰爭的邊緣。且鳳凰網的許多讀者也認為，中美兩國此刻已經陷進沖突的陷阱，戰爭不可避免。而那麼，您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您認為戰爭迫在眉睫嗎？

拉塞爾：戰爭是有可能的。美國和中國雙方都下定決心要避免戰爭，但光有決心並不足以阻擋戰爭發生。事故很容易就會演變成危機。而我們目前沒有很好的機制來處理此種危機，防止它變為領導人和國傢都不希望發生的沖突。

在美國有一句俚語，當你發現身處險境，應該停止掘進！（when you find yourself in a hole, stop digging）。這就是說，不要做那些顯然會使情況惡化的事情。

現在，美國與中國所采取的措施還不足以改善與恢復建設性的、積極的、合作的美中關系。但恢復這一關系是雙方都能做到的，也必須要做到的。現在，為瞭達到這個目的，我們不僅要相互交流，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相互傾聽。傾聽並不意味著一方要接受或服從另一方。但傾聽是理解的基礎，而理解是信任的基礎。而信任，我作為一名外交官，深知信任是有意義的合作的必要前提。

我們並不需要絞盡腦汁地想如何能找到美國與中國和平共處的方法，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記憶。這並不意味著我認為兩國將永遠回到過去，認為我們可以重現70年代關系正常化的情況，或那之後的合作，或我們在奧巴馬政府期間建立的非常有建設性的關系。

但我們可以記住我們從前是如何能從不同領域、不同地區且多層次的各種對話中提取價值的。我們可以從我們的回憶中學習建設性的合作關系和夥伴關系，從而攜手解決大的全球威脅，如埃博拉病毒在西非的爆發，如網絡行為中非常尖銳的且有分歧的領域。

1972年，尼克松訪華，標志著中美兩國在對抗瞭20多年之後，開始走向關系正常化。

鳳凰網《與世界對話》：我十分贊同您的觀點，我也認為我們需要真正、真誠地聽取對方的意見。但我們的許多讀者認為中美之間溝通的必要，溝通是沒有用的。您認為中美之間的溝通與往來有用嗎？您能提供一些有效溝通往來的例子嗎？

拉塞爾：要判斷雙方溝通往來是否有效，我們隻需要看看當溝通停止時會發生什麼。新冠疫情爆發時的溝通停止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就是臨床證據（clinical evidence，指在臨床試驗、病例研究等醫學實踐中收集的數據和信息，用於評估醫療幹預措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第一，缺乏溝通會大大降低雙邊關系的有效性，大大增加彼此間的風險和緊張。

第二，具體而言，美國和中國人民之間的個人關系，美國和中國的企業之間的個人關系，這些關系在領導人和政府官員的活動下形成瞭一種安全網。

信不信由你，領導人有時會犯錯，做出錯誤的判斷。但是，即使他們從鋼絲上掉下來，在國傢關系中出瞭問題，人民與人民之間關系的安全網（依舊是有效的）。

2017年特朗普上臺後推翻瞭諸多奧巴馬政府的政策，也做出很多“驚世駭俗”之舉，有諸多誤判，幸而被中美機制糾正挽回。

公眾有能力說：“等等，我知道這裡出瞭問題，但我在另一個國傢有朋友。我在另一個國傢學習。這些（我所接觸到的）人都是體面的人。（這個問題）似乎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我決定信任他。（I want to give the benefit of the doubt.）

這個兩國人民之間的安全網現在已經破損瞭，我們需要重建它。

鳳凰網《與世界對話》：這一觀點很有道理。那麼，在會議中，您提到瞭人工智能挑戰和氣候挑戰。中美兩國在這些領域有共事與合作的可能嗎？

拉塞爾：美國與中國已經錯過瞭一次重大的合作機會，那就是2019年底，在由COVID病毒引起的致命挑戰上進行合作。

中美雙方沒有充分合作，沒有努力保護兩國自己的人民免受這一非常危險的威脅。結果是許多、許多人死亡，以及大量的痛苦和經濟損失。這些本不該發生。

今天有一個來自關鍵技術和人工智能領域的，類似的威脅正在醞釀，比如核聚變。這些領域可能被用來改變地球，使其更好，或摧毀它。現在都已經算為時已晚瞭。

因此，美國與中國迫切需要合作建立指導方針、倫理諒解與防止危險擴散的框架，就像兩國在核武器方面已經完成的和繼續需要完成的工作那樣。

鳳凰網《與世界對話》：是的，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