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邓波
自幼被拐的女孩段娟娟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但她记得,被拐时大约四五岁,已经上学。那天在学校门口,一个曾经来过家里的“伯伯”对她说“妈妈在给你买吃的”,她就跟着去了。
后来的记忆,就是坐着火车,到了河北衡水。养母告诉段娟娟,她是花两千元买来的。知情的养父已经去世,想要找到亲生父母,只能从儿时不多且零碎的记忆中追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根据基因图谱分析,段娟娟大概率为重庆江津至贵州遵义桐梓一带的人。近日,段娟娟与寻亲志愿者一起,到重庆和贵州有可能的各区县走访。她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自己已经寻亲13年,希望能够成功找到家人,不留遗憾。
在学校门口被“熟人”拐走
段娟娟还记得自己被拐走时的情形。
那天早上,她背着书包到了学校的大门口,一名高高瘦瘦、身着衬衫的男子这时过来告诉她,妈妈在附近给她买吃的,她就跟着一起去了。段娟娟回忆,这个男子曾到家里与父母一起打过麻将,家人让她喊“伯伯”。
再往后,就是在火车上的记忆片段了,她记得自己在火车上往外看过。后来,火车停靠在河北衡水枣强县。被带到枣强县后,住进了一个中间人的家里:“拐我的这个男子跟我说,让我跟他(中间人)走,他帮我找妈妈。”
在中间人家里住了十来天,段娟娟就被转卖到养父母的家里。“我养母告诉我,养父回家跟家里人说,有一个孩子,孩子挺大了,怕不好管,我养母回答孩子有什么不好管的,后来就把我领回去了。”段娟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养母称花了2000元把她带回了家。
段娟娟2013年在宝贝回家网站上登记的信息,她此前认为自己姓刘
段娟娟的养父母家是河北农村的,虽然不是亲生父母,但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她小时候也没有受过太多委屈。有时候因为调皮被打了,她会爬上屋顶偷偷哭泣,埋怨亲生父母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
到了养父母家,段娟娟对于当地喝粥吃馒头的饮食很不习惯,她更喜欢吃米饭。因为养母是贵州嫁过去的,平日家里备有辣椒,但她甚至比养母还能吃辣,哪怕是到现在,也一直保留着吃辣的饮食习惯。
段娟娟还记得,被拐前她家里有爸爸、妈妈和妹妹。妈妈比较时髦,一头齐肩烫发。家中的房子应该是平房,还有彩电。房子对面是像梯田一样从高到低排列的楼房,爸爸曾经还带她去过煤场,她见过拉煤的车和煤堆。
对于亲生父母和家人的记忆,段娟娟只能在零碎的记忆中搜寻。2011年,她看了一档寻找亲人的电视节目,突然发现被拐后原来可以找到家,于是萌生了寻找亲人的念头。
到重庆和贵州等地实地寻访亲人
段娟娟决定要寻找亲人后,就在各种寻亲网站上登记信息。还曾去找过拐卖她的中间人,但没有找到。一家寻亲网站将段娟娟的联系方式提供给了寻亲志愿者夏立伟。
在宝贝回家论坛上,段娟娟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大约是在1993与1994年的春天被拐,左肩膀上有一个手指盖大小的褐色胎记,平时住在外婆家,有两个舅舅,大舅舅有一儿一女,二舅舅是聋哑人士。实际上段娟娟还有一个更明显的特征,她的血型为0型RH阴性血。
段娟娟在重庆走访(受访者供图)
夏立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这13年来,他曾去过贵州黔西南、黔南州等地,甚至到广西的边界,帮助段娟娟寻找亲人,但都没有进展:“只要是有五六岁被拐的线索,不管从哪拐的,贵州也好,云南也好,四川或者重庆的(线索),我都会想方设法去联系。”
段娟娟自己也曾去云南等地走访,但一直没有进展,再加上家庭工作的原因,她也多次想过放弃:“我觉得我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可是任何信息都没有比对上,就有点心灰意冷,觉得是不是父母不要我了,一直没有来找我。”但家人和朋友的鼓励,她又燃起了寻找亲人的希望,加之养母的态度松动,不再反对,她决定继续找家。只是养父母家能提供的信息不多,“前几天我养母告诉我,小时候我说自己名字叫‘小本英’(音),最开始除了养母外,其余的人都听不懂我说的话,我的养母也只能听懂一些,她是从贵州嫁到河北去的。”
因为小时候经常住在外婆家,所以段娟娟对外婆家的记忆非常深刻。记忆中,外婆家在公路边,离一条铁路很近,穿过公路及一片农田就是靠近铁路的小河,河流很急但不宽,铁路与河流平行,外婆家的房子是平顶的,小舅舅是个聋哑人,还吃过一次用醪糟(也称甜酒)和鸡蛋煮的甜鸡蛋,印象非常深刻。
对于学校,在段娟娟的记忆之中,学校正对门口是一栋两层或者三层的楼房,有一个很大的操场,但并不是在楼房上课,而是在进门右侧的平房里上课,她可能上的是幼儿园或学前班。此外,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叫“刘月秀”的名字,但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的。
段娟娟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非常调皮,摔过一跤,嘴唇上现在还有伤痕。被拐时穿的上衣有蕾丝边,下半身是喇叭裤,妹妹也有一套同样的衣服,被拐到中间人家里后,这一身衣服就被换了。
夏立伟说,根据基因检测分析,段娟娟大概率可能为重庆渝中区、綦江区、巴南区、江津区以及贵州的遵义桐梓一带的人。11月下旬,志愿者夏立伟带着段娟娟,打算用十天时间,走访这几个概率较大的地方。
11月25日,夏立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目前他们已经走访了重庆江津、綦江等多个乡镇,找到了一家93年丢了孩子的疑似线索,但经过排查并不匹配,接下来他们将前往贵州遵义桐梓一带继续走访。
多年以来,段娟娟一直不能确定自己的年纪,只能推算自己是1989年前后出生的,就连生日也只是上户口时的日子。她希望找到亲生父母,弥补自己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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