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戀愛，狗都不談？

有些男人是有BGM在身上的。

《披荊斬棘》第三季，許紹洋一出場，我腦子裡立刻立體聲環繞“記憶是陣陣花香，我們說好誰都不能忘”，這該死的DNA！

張棟梁就更恐怖，鏡頭給到他，還沒來得及誇灣灣男星花期長，耳朵裡就冒出瞭《乘風破浪3》冠軍王心凌的聲音：“天空是綿綿的糖，就算塌下來又怎樣？”

這會兒還都是滿滿寶島味，內地偶像劇才是更赤裸驚心的歲月刻度。

胡兵在車上cue起陸毅，說他倆是“四小生”——黃磊、李亞鵬、胡兵、陸毅。

老天爺，“四大三小”都快在我記憶裡清內存瞭，你們居然還在提這種大爺輩的“四小生”！

可恨我偏偏還都知道，且不爭氣地想起瞭《男才女貌》和《真情告白》。後者的主題曲已經記不清，但前者著實印象深刻。阿杜老師迷離沙啞的唱法，讓人至今分不清到底是在“車裡”還是在“車底”，在車底的話，這個人又是在幹嘛？

再加上林志穎、唐禹哲、藍正龍、俞灝明，這屆“哥哥”的含偶量可謂最強一季，不少觀眾的戀愛腦有一半要拜他們所賜。但我們也必須意識到，20年前的有些偶像劇男主，如今隻能當男二。而那些甜甜的戀愛，放現在不少都可以作為“勸分組”經典案例。

時光流轉，社會意識與情感觀念也隨之嬗變迭代。當年那些被《愛情魔發師》洗腦的觀眾，有多少人帶著劇集濾鏡進入瞭美容美發行業，我們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現在很難有人相信Tony老師有如此通天徹地之能。

就像牛郎織女的故事放到今天，怎麼看怎麼像偷原味衣服的鳳凰男騙到瞭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白富美，王母娘娘才是人間清醒。值此七夕佳節，我們也很有必要“穿梭時空”去審判一下當年的偶像劇，究竟是真感動還是戀愛腦發作。

01

這就是甜甜的戀愛？

“小時候就是為瞭模仿她，低個頭走路，走得駝背瞭。”《薰衣草》下看到這個評論，我真沒想到有觀眾中毒如此深。還有人補充：“那時候我正好上初中，第一個迷謝霆鋒，第二個就是許紹洋瞭。”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年非常流行男生的這種“長碎發”，學校裡被逼著剃平頭的不計其數。

2001年的臺劇《薰衣草》，是一代人的偶像劇啟蒙之作。女主陳怡蓉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因此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男主許紹洋長碎發戴眼鏡是個大明星。真要說這部劇有什麼嗑點，我覺得是竹馬+救贖。

男女主從小就認識，許紹洋還因為保護陳怡蓉違反校規。後來許紹洋傢要移民，雙方以薰衣草瓶為信物，約定二十歲再相逢——薰衣草瓶這個邪惡的東西，當年不知讓校門口的文具店老板賺瞭多少，反正一個班裡至少能搜出十瓶。如今每逢佳節的送禮問題，拆散多少癡情兒女。若是一個薰衣草瓶就能搞定，也算是善莫大焉。

回想當年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地方，大概是男主心理病、女主心臟病，雙向救贖。男主父親發現妻子出軌，開槍將其殺死隨後自盡（父親也非常戀愛腦啊），所以男主對愛情也失去瞭信任。同時，他的音樂也不被看好，被制作人周傳雄老師斥為“樂色”。而女主拖著病體四處去音樂公司送demo，還帶對方看煙花化解心中鬱結，不僅是男主的竹馬，更是他藝術生涯的繆斯。

2003年的內地偶像劇《男才女貌》，雖然時間又晚兩年，對浪漫的理解卻更粗淺。歷史系畢業的大學生林心如找不到對口工作，就幹起瞭導遊。開的團還差兩個人，追求者陸毅就拉著朋友報名先混個臉熟。天天報心如旅遊團，真是纏郎一枚！

定情的一場戲，是林心如所在公司旅遊大巴遭遇滑坡，她隻身前往救援。結果路上車子壞瞭，幸好陸毅看到新聞驅車救美。為救小女孩，陸毅還把大腿砸傷進瞭醫院，林心如照顧他時兩人感情升溫。

論起CP感，陸毅和林心如甚至遠不如1999年的《真情告白》。兩部劇都發生在上海，播出時間僅相隔四年，畫風卻像兩個時代，足見當時城市發展速度之快。

胡兵本來因為“偷手機”事件對瞿穎無甚好感，但當瞿穎得知胡兵有心儀對象但沒有去認識去告白的時候，她鼓勵對方一定要試一試不留遺憾。雖然瞿穎也沒有戀愛經驗，但這份鼓勵讓胡兵學會瞭愛情上的勇敢。

現在看來，二十年前的偶像劇雖然充斥著青梅竹馬、一見鐘情、歡喜冤傢的古早套路，但都有著一顆對愛和所愛之人的赤誠之心。三角戀裡主動退出根本算不得頂級高風亮節，有時你甚至會發現女主勸男主和女二在一起，真是“關上房門默數我的淚瞭”。

02

狗都不談

難以想象，《男才女貌》裡的“邱石”和現實裡的陸毅婚戀觀如此貼合——男人掙錢養傢，女人貌美如花。他和林心如在劇中最大的矛盾，就是想讓對方在傢裡當全職太太。

女人在大婚之日離開，竟然拋下相戀多年的男友逃婚。可男人萬萬不會想到，讓他疼愛有加的未婚妻，卻是因為自己霸道的愛才悄然離開……林心如遇到老同學，抱怨丈夫說自己不工作以後思想不同頻，她去找陸毅表明婚後繼續工作的想法，誰知陸毅卻說：“什麼年代都一樣，男人養傢養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當年，看著陸毅的臉蛋兒又說著養傢的情話，我覺得林心如多少有些不知好歹。現在看，這部劇正是在開啟一些在當年頗具啟蒙意義的思考。女二曾黎名叫顏如玉，她為瞭在城市立足攀附上瞭旅行社老板，甚至不惜陷害閨蜜林心如。本以為當上全職太太衣食無憂，卻因為炒股人財兩空。結局有個真愛粉願意獻上兩千萬求娶，顏如玉卻說：“謝謝你還記得我，不過我真的不需要瞭。”

《真情告白》裡的胡兵也有好多雷點。不僅給瞿穎安排超量工作公報私仇，還占用下班時間，現在看來，勞資矛盾似乎比情感遊戲還突出。胡兵還試圖PUA對方說隨時待命是廣告業的規則，豈料瞿穎說：“那我就做第一個打破規則的人。”

真正恐怖的是胡兵的猶豫不決，放今天觀眾早不讓他上桌瞭。本來他喜歡的女孩方芳要和表哥結婚，表哥卻因為知道瞭胡兵暗戀方芳，耿耿於懷而悔婚。方芳告訴胡兵，自己第二天飛外國的飛機，如果能見到他，就再續前緣。

而瞿穎也告訴瞭胡兵自己結婚的時間（心裡期待對方把自己從婚禮上帶走）——你你你，簡直不把男二的人格、感情放在眼裡！最後胡兵因為醉酒沒去見方芳，但也沒來得及去婚禮上帶走瞿穎。結果瞿穎自己在婚禮上悔婚，走到街上看到匆匆趕來的胡兵，接受瞭對方的告白。

感情不是兒戲OK？婚禮更不是說取消就取消的馬殺雞預約。從《真情告白》到《男才女貌》，世紀初的偶像劇頻繁出現悔婚、逃婚、搶婚的情節，能看出創作者對西方婚禮儀式的高度認可——在最後一刻前新娘都可以反悔，但難道不是以領證為準？而他們又試圖展現復雜的人性和良心糾葛，導致“猶猶豫豫何書桓”的橋段層出不窮。

幸好有《海豚灣戀人》的許紹洋挽救基本盤，他永遠鼓勵張韶涵追逐夢想，永遠有耐心傾聽對方的煩惱。最誇張的一次是在和重要合作夥伴會談期間，接瞭張韶涵三個電話。可惜的是，這樣的人在20年後的偶像劇裡隻能當男二，男主可能是放蕩不羈卻才華橫溢的霍建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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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劇的經濟晴雨表

比起刻板印象裡的“霸道總裁愛上我”，20年前的偶像劇男主職業其實很有波動性。破產是常事，男主是明星的話，基本要經歷一次“塌房”，從萬人捧到萬人踩。

《男才女貌》的陸毅，本來是創業公司的CEO，後來因為馮紹峰的陷害被踢出管理層，進行過二次創業。最可怕的是，他的大男子主義根深蒂固，認為事業不行的男人不配擁有愛情，因事業失敗和女主提瞭分手。好在林心如不離不棄，鼓勵他重整旗鼓，再次以GPRS震撼業界。

《真情告白》裡胡兵是廣告部門總監——世紀末廣告業確實風生水起，比今天帶勁兒多瞭。公司裡有對手經常想置他於死地，還一度被停薪倆月。當年胡兵的這類職場精英角色，現在主要由靳東出演。

2003年的《海豚灣戀人》裡，許紹洋的傢族集團資金鏈緊張，需要搞一個“寶島好聲音”來挽救危局。難以置信的是，他們不轉椅子不收培訓費，是真正按選手實力說話。

到2007年的《放羊的星星》，林志穎雖然是珠寶集團的二少，可是傢族同樣需要切割一塊祖傳寶石來度過危機。女主夏之星是飛賊還坐過牢的設定，在現偶裡確實獨一份。看瞭這麼多年偶像劇，就她簡歷最差。

平心而論，20年前的偶像劇雖然有霸總，但也有不少打工人。他們代表瞭當時新興的白領階層，在影視劇中既承載瞭社會對新階層的想象，也扛下瞭在城鎮化進程中重塑愛情童話的重任。陸毅在地鐵裡追尋林心如，兩人面對面錯過的場景，正是偶像劇的一種時代書寫。

近些年的大熱偶像劇，同樣鮮明反映瞭新興產業、理想職業的變化。從《微微一笑很傾城》的遊戲業，到《親愛的熱愛的》的電競業，再到《你是我的榮耀》既是航天科技、又是年輕人向往的體制內鐵飯碗。傳統地產和金融逐漸退出熒幕，律師和VC也不再新鮮，我期待什麼時候能把官場劇和偶像劇結合呢，那壞男配還不得“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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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巨大的經濟落差也被縮小，越來越多的現偶強調雙強，盡管有時候這種設定顯得有些蒼白。《微微一笑很傾城》裡貝微微是網遊高手，《親愛的》裡楊紫是跨級讀研的計算機天才，《你是我的榮耀》裡熱巴是收入和名望遠超男主的頂流藝人。

同時，《請叫我總監》《餘生，請多指教》《聽說你喜歡我》等劇集的出現，似乎說明偶像劇也融入瞭當下的保守主義思潮。女主和一些典型中產男主創造幸福生活，論起勢均力敵，這可能也是最有現實代入感的。

至於《我的人間煙火》的翻車，則說明今天的觀眾已經不太相信經濟差距巨大的愛情神話。這劇放20年前，恐怕是很合乎時代況味的。至於讓楊洋和王楚然相認的信物，按臺偶的慣性，不妨用那塊一起啃過的骨頭吧。磨一磨，穿成項鏈戴，搞個“骨中骨肉中肉”的概念，不知又要風靡多少中小學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