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受害人》圍繞一樁霸總潛規則小助理,風流過後因神秘人報警,被警方帶走的非典型性侵案,展示瞭一個黑天鵝事件裡,各色人等面對的人性迷障和心路變化,深度剖析瞭各階層女性面臨的,或明或暗的隱性傷害和職場困境。

幕前幕後多以女性成員為主,導演楊陽,編劇高璇、任寶茹,幕前陣容裡有周迅、林允、鐘楚曦、陳數、穎兒、董潔……女演員們不管戲份多少,天賦高低,都盡最大努力,呈現瞭一個盡可能真實、飽滿、生動的都市女性群像。

有人引來非議,有人引來贊賞。

而男主劉奕君則被網友從頭調侃到尾。以前劉老師總抱怨感情戲少,但這次演老婆的是陳數,演情人的是董潔,潛規則對象是林允,還有女律師周迅為他保駕護航……一次體驗個夠!

1.

那誰叫他演的角色名字就叫"成功"呢?

這個劇裡每個角色名字都是諧音,比如“成功”,指的也並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當下一部分成功人士群體的形象濃縮體;

集團董事長,多金風流中年男,擁有眾多紅顏。

他視女性為獵物,看上管培生趙尋,特意調到身邊當助理,送瞭很多名貴衣飾,美其名曰是應酬所需,但他真正享受的,是看小助理面對這些誘惑時,天人交戰的自我拉扯。

覺得很刺激。

劉奕君演技是真厲害,明明是個“反派”,但他將人物“溫柔”“儒雅”的一面演出瞭味道,劇集播到一半,還有很多觀眾覺得他才是“不完美受害人”。他身上由財富滋生的傲慢和偽善,要到後半程才漸漸展露。

成功並不認為自己“強奸”瞭趙尋,因為她整個過程中從來沒有說過一個不字,但在趙尋看來,說“不”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對成功說不,意味著會失去總裁助理的高薪,失去那些她多少有些喜歡卻暫時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獲得的奢侈品,甚至有可能失去她辛苦多年才得到的這份工作……父母把她培養到名牌大學的研究生,她靠優秀的簡歷進入大集團,憑什麼因為一個大叔喜歡自己就辭職,換新工作又遇上同樣情況又怎麼辦?

趙尋選擇虛與委蛇,僥幸地想著能保全自己,但意外發生,那晚她所有試圖逃離的軟性手段都沒有生效。

在成功眼裡,兩人發生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這樣的女性,就是一個典型的“不完美受害人”。

她貪婪虛榮、軟弱搖擺,那一夜之後被動地被推到人前,動不動就想躲起來忍過去,還時常推翻自己的證言。

但電視劇也是借這樣有缺陷的“她”,來呈現導演要表達的:女性“沒有說不”並不意味著“性同意”,在不對等的權力關系裡,還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她不敢“撕破臉”。

鐘楚曦飾演女警晏明,寓意“驗明真相”

故事的主線,也是這個軟弱膽小的女孩,從被迫到主動指控,一點點正視自身的怯懦,尋找到真實自我,發出聲音的過程。

所謂趙尋,即“找尋”。

但“找尋”的過程太糾結、太漫長,編導野心大,細節鋪陳很慢,林允的表演又常常隻是呈現瞭極端的情緒化,造成人物行為動機不連貫。面對成功時唯唯諾諾,面對女律師時又尖酸刻薄,割裂感嚴重,導致很大一部分觀眾很難共情這位“不完美受害人”。

觀眾需要很耐心地跟著導演的節奏,看到最後,才能get到一個懦弱搖擺的女性,找尋自我的過程有多艱難和漫長,以及最終為此付出的巨大代價。

成功還有一位知己紅顏是李怡,諧音“利益”。

由董潔飾演,她是成功馴化得最成功的一位出軌對象,為利益所惑,愛上瞭成功。

從小職員做到集團副總,成功當年或許也像對待趙尋一樣,送她珠寶,提拔她升遷,以愛的名義,讓她甘願做眾多紅顏中的唯一知己。

而最早看穿成功真面目的女性,是成功的禦用律師,周迅飾演的林闞。

闞字很妙,門字裡面一個敢,寓意林闞的勇氣也曾經被封鎖起來。

林闞的不勇敢,源自她讀研時被導師一廂情願的喜歡,她不願,三年研究生生涯能躲則躲,也明確拒絕瞭繼續跟著導師讀博,走上他為她鋪好的康莊大道,但終究還是她當時太弱小,沒有拒絕掉導師為她推薦的、去頂級律師事務所工作的機會。

也因此,林闞用十年的努力,做得再優秀,都無法擺脫曾“走後門”的污名,就連她自己,也難以直面曾經軟弱的自我。

是在為成功辯護的過程中,林闞在趙尋身上觀見瞭十年前的自己,她在職業倫理和道德底線中徘徊,但最終在幫成功無罪刑事辯護後,為救助被逼到絕路的趙尋,毅然註銷瞭律師資格證,以公民代理人的身份,站在瞭趙尋的辯護席上。

周迅不是第一次演女律師,但這次的女律師,依然讓人覺得十分驚艷。專業又溫柔、松弛又堅定……一切美好的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她這次飾演的林闞一角,很多場戲,隔著屏幕都會被她打動到不能自己。

2.

既然周迅誇無可誇,那麼今天這篇還是展開說說女性群像裡唯一的一個反面角色李怡吧。

換做十年前也是不能想象,玉女氣質的董潔,會出演李怡這樣一個“惡女”。

對很多明星來說,出演反面人物即意味著要承擔口碑風險,容易招來罵聲一片,但董潔出演,反而觀眾沒多少激烈情緒。

是她演得不夠“惡”嗎?

其實盤盤李怡在劇中的言行,還是多讓人討厭的。

白天做高管,除瞭工作應酬,還要為總裁收拾爛攤子,晚上還要陪總裁跳跳"二百舞"。

對一切接近總裁的女人都橫眉怒目,搞得一手好雌競。

和林允的這場對手戲,董潔的眼神有嚇到我。精明、兇狠、算計,對下位者居高臨下的凝視,凹陷的眼窩灌滿瞭惡毒。

她真心覺得一整棟大樓的女人都愛成功。

在得知趙尋沒有第一時間否認強奸,導致成功被警察帶走時,她比成功本人還生氣,“她個人的道德污點和你的社會名譽,和集團的利益相比,哪個更重要?”

在成功困惑於趙尋的反復無常時,再次怡人怡言:“她現在這樣,可能就是欲擒故縱,終極目標就是要上位,和你結婚。”

林闞聽瞭都想翻白眼。

後來成功明明已經贏瞭刑事,洗脫強奸罪名,為瞭幫成功奪回董事長位置,李怡又主動授意媒體發佈不利於趙尋的視頻,操縱輿論對趙尋網暴,要讓趙尋徹底社死。

連成功都看不下去她的心狠手辣,說她下作。

她一個冷笑,“你差點輸掉瞭你的人生,她現在隻是遭受瞭一個網暴,沒有傷筋動骨,你倒說我下作?”

一剎那,我想起瞭瓊瑤阿姨。

就還蠻少見的,以往這樣一個逼得女主跳崖自殺的壞女人形象一出來,演員的微博常常會被人戲不分的群眾口水給淹死,但這次不但她本人的微博評論,就連電視劇官微的那條李怡作惡視頻下面,大部分的評論都能把角色和演員分得門清,罵角色,誇演員。

有意思的,劇從開播到完結,林允、鐘楚曦都因為詮釋的人物太反常,被很多人聲討過,但是演惡女的董潔,倒沒這個待遇。

是大傢對她演“惡女”這個事情已經見怪不怪瞭嗎?

上一次她和周迅演對手戲還是《如懿傳》,她演的富察皇後也是個心機反派,表面端莊賢惠,但終究沒有經受住挑撥,多次陷害如懿,茶得相當高階。

在這之前的《虎媽貓爸》裡,她演的也是一個潤物細無聲的高手腕小三,今年馮小剛的《回響》中,她又通過短短的幾場戲,塑造瞭一名氣質獨特,情感熱烈的女作傢形象,為人也像她的文筆一樣,靈氣、嫵媚、詩意,和王陽搞曖昧,成瞭王陽和宋佳婚姻危機的導火索。

所以惡著惡著也習慣瞭,觀眾反而會更想看她惡出什麼新花樣。

這次的李怡,導演楊陽還對她手下留情瞭,給瞭人物很多真情流露的細節,也讓她在故事的最後,幡然醒悟,落寞離去。

隻在字幕裡交代,趙尋後來又向網站等多名被告發起侵犯隱私權的民事訴訟,卻沒有點名幕後指使的李怡。

也算留瞭點情面吧。

3.

人生真是奇妙,經歷過十多年前的婚變輿論大戰,玉女形象坍塌一地後,董潔從廢墟裡再起來,反而擺脫瞭很多無形的束縛,讓戲路神奇地拓寬瞭。

她原本長著一張頂級小白花臉,靜可清冷純美,動可倔強瘋批,掙脫束縛後倒像那碎瞭的玉石,露出瞭粗糲有顆粒感的一面。

戲份少、演惡人,對她來說都沒啥負擔的,而且演員本人的氣質還會給角色帶來一種很復合的味道。

《不完美》的兩位女編劇透露,其實寫劇本時,腦海裡的角色形象是風情萬種、烈焰紅唇、踩著高跟鞋的性感禦姐形象,並沒有考慮到董潔。

選角階段,李怡這個角色也讓“很多演員有心理包袱”,還是楊陽導演主動提名董潔,劇本遞過去後,董潔不但不怕挨罵,還在開機前寫瞭份幾千字的人物闡述。

最後她呈現的李怡,確實不是什麼性感尤物,卻具備瞭從清秀漂亮的小職員被領導破格提拔,交付一切換取更好的利益,但又不滿足於情婦地位瘋狂想取代正室而始終不可得,最後漸漸被欲望吞噬得面目全非而不自知的人物質感。

大特寫下,演員濃妝後的歲月痕跡明顯,也將這個人物堅持多年野心難以實現的疲態充分展露。

其實看花絮裡,董潔坐在沙發上的樣子依然氣質超脫,嫻靜美好,隻是切換角色之後,她身上不信命的倔和苦就被釋放瞭出來。

導演給她設計的鏡頭語言也很獨特。

每次暗地裡作惡,畫面就分裂成多棱鏡一樣的視覺效果,是不是意味著人物迷失自我的意思?

而林闞、趙尋、辛路等正面角色,導演都設計瞭關鍵情節裡畫面從橫向到正常的鏡頭變化,仿佛在那一刻,命運的齒輪真正轉動,每個人都找到自我,讓人生撥亂反正瞭。

如果說對以上的正面角色是贊許,對李怡,導演是批判又同情的吧。

在導演的創作闡述裡,趙尋就是每個站在人生分岔路上的“弱小女性”。面對捷徑,她再勇敢一點說不,可能會走向林闞的人生模板;反之,就可能成為另一個李怡,從忍氣吞聲,到徹底被馴服,愛上成功。

最後李怡開車遠行的鏡頭,光影打在臉上,一半黑一半白,也讓人印象深刻。

也是從這個畫面開始,動心瞭,特別想寫一下董潔。

能在這個年紀,沒有負擔地演一個灰色地帶的人物,是一個演員的福氣呢。

年輕時靠臉,老瞭就靠演技吃飯,女明星總會老,女演員不怕老。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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