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瞭一個新劇《夢中的那片海》。

我還沒有看,隻聽有影評人說,這是對王朔的東施效顰。

這個詞用的,一時竟不知道是在說好還是壞。

畢竟王朔寫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就像一條瘋狗,逮住誰咬誰。

他罵張藝謀搞裝修,罵金庸抄襲瞭《紅樓夢》,還罵郭敬明妖裡妖氣。

不過話說這幾年,好像王朔消失瞭。

除瞭寫瞭一本磚頭一樣厚的歷史小說,再沒有動靜,連罵人都不罵瞭。

一向牛氣的朔爺去哪瞭?

01

還是從王朔出生的地方開始找起。

王朔出生在南京,後來搬進北京部隊大院。

父親是政治學院教員,母親是一名軍醫,標準的知識分子傢庭。

這也意味著父母總是忙碌的。

王朔的童年都是在保育院度過的,相當於現在托兒所。

寄宿制,一個月才能回上一次傢,但常常父母不會同時出現。

他曾經一度以為小孩不是父母生的,是國傢專門開瞭工廠生產出來的。

10歲那年,王朔終於回傢跟父母團聚瞭。

但是不熟,父親穿上軍大衣,母親穿上黑呢子褂子,他才知道,這個是爸爸,這個是媽媽。

要是在人群裡,就分不清瞭。

他也懶得區分。

傢庭裡淡薄的關系,王朔已經從同齡人身上得到瞭找補。

跟著一群大院子弟,很快學會瞭打架、抽煙、撩妹。

就像《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演的那樣。

事實上,這部電影的原著正是王朔,原名叫《動物兇猛》。

大概靈感來自他小時候和幾個壞孩子把一隻警犬吊起來剝瞭皮。

那件事的性質相當惡劣,王朔被父親一頓打。

母親不勸架也不會動手,但父親打累後她就會出現,接著罵王朔。

王朔嘶吼著回答:平時不管我,現在管我。

或許在王朔心裡,母親總是應該比父親更有愛,所以他隻嗆母親。

但是現實完全相反,一心幹事業的母親才是經常不回傢的那個。

有一次王朔得瞭闌尾炎,母親依然留在醫院照顧病人。

手術完成後王朔就在心裡發誓:這件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他要做一條瘋狗,咬死人不償命。

02

1977年,父親走關系讓王朔進瞭青島海軍部隊。

一年後海軍整編,王朔成為一名衛生員。

但他從來沒給人看過一次病,隻喜歡看閑書。

看著看著他覺得自己也能寫,沒想到還真發表瞭。

編輯跟他說:“你再磨練20年,一定能成事。”

可那時王朔不想成事,隻想掙點錢衣食無憂。

從部隊退伍後,王朔就當起瞭“倒爺兒”。

從廣州進來5塊錢的電子表,在北京機場以85元的價格賣給歸國華僑。

但問題在於,廣州的電子表就是從這些華商那進的,宛如把東北的煤賣到山西。

投機倒把還容易被抓。

倒爺行不通,王朔又開起瞭烤鴨店。

可在北京開烤鴨店,簡直等於自殺。

一事無成的王朔又回到瞭傢裡待業,父母受不瞭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把他趕出瞭傢門。

原話就一個:滾。

沒有辦法,王朔又寫起瞭小說投稿賺稿費。

他的第一次試水是中篇小說《空中小姐》,以自己在海軍部隊的生活為藍本創作。

題材新穎,很快被導演改成瞭電影,王朔還拿瞭個文學新人獎。

大院裡的人誇王朔,父母真為你驕傲。

誰料王朔臉一黑:

誰允許她驕傲瞭,我自己成長起來的。

後來王朔又寫瞭一篇小說,名字就叫《我是你爸爸》,狠狠惡心瞭一把父權。

在那個年代敢挑戰傢庭權威,王朔成瞭所有青年們的哥們,也聚集瞭馮小剛,鄭曉龍等等一批死黨。

陽光永遠燦爛,朔爺永遠牛逼!

03

“我成腕兒瞭,有些不成器的人開始羨慕我。”

王朔還少說瞭一句,一些正兒八經的姑娘也崇拜他。

1985年,王朔和沈旭佳以王朔的風格合寫瞭一部小說。

雖然是兩個人寫,卻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隻是寫完為瞭不交個人所得稅,王朔還是署上瞭兩個人的名字。

就沒見過不留胡子還那麼壞的男人。

沈旭佳愛的瘋狂,但是沈旭佳也會害怕,王朔越來越火,她越來越不踏實。

“我真不想你出名。”

1987年,王朔發表瞭小說《頑主》,沈旭佳和王朔結婚瞭,第二年,他們有瞭女兒王咪。

這是給自己的一個雙保險,沈旭佳安心地在傢相夫教子。

但是從小就沒回過傢的王朔內心並沒有傢的概念,他喜歡的是徐靜蕾那樣的“大颯蜜”。

“徐靜蕾是搖滾果出身,搖滾果出身在北京范兒是最正的,玩的邋遢帥,就是完全不修邊幅的年輕人,我特別喜歡這種人。”

兩人火速墜入愛河,到後來王朔直接和沈旭佳離瞭婚。

房子、財產、女兒都給瞭前妻。

長大的王咪對王朔說,“做你女兒真倒黴。”

但最終,他跟徐靜蕾也沒能成傢。

徐靜蕾說王朔是自己的“良師益友”,王朔答,算是紅知。

04

千禧年,因為文學圈對王朔的批判,他不得不遠走美國躲風頭。

一年後王朔回來,父親去世瞭。

雖然經常受父親的暴力,但那一瞬間王朔還是覺得,自己的根要斷瞭。

他開始珍惜和母親的日子,還發誓永遠不再和母親吵架。

結果一年清明節掃墓,母親覺得王朔穿的衣服不合適,不尊重人,讓人不舒服。

王朔脫口而出,你就不會尊重人,你很讓人不舒服。

這件事過後,王朔有點後悔,他打算出傢修修脾氣。

母親聽說後問,那誰來管我?

王朔又火瞭,你不應該問我為什麼出傢嗎?你怎麼還是這麼自私。

他告訴母親,沒人管你,你靠你自己。

母親哭瞭,王朔又心軟瞭,補瞭一句,“我就隨口一說。”

2007年,王朔決定和母親好好談一談,為此還特意上瞭一個心理節目。

前面聊得都挺好,最後王朔問:

如果我是一個殺人犯,你還愛我嗎?

母親說:“我會舉報你。”

後來母親在回憶錄《一傢人》的最後一個章節悄悄寫瞭一句:

在這裡,我想對兒子說,媽媽永遠愛你。

對於母親來說,那個時代就是如此,愛就是嚴,愛就是舍棄,她要做很多很多大事,是顧不上向兒子解釋的。

隻是王朔沒心思看到最後瞭。

那次節目,聽完母親的回答,王朔尷尬地擺瞭擺手,像是再見。

“人生這場戲我是演砸瞭。砸瞭有砸瞭的演法,收場太累瞭,失去的歲月沒法兒重播。”

與父母之間的矛盾,再也無法和解。

而這種悲劇,也延續到瞭女兒王咪身上。

王咪新婚那天,王朔沒有去,在傢裡陪著自己養的幾隻貓。

“貓睡,他跟著睡;貓起,他跟著起;貓打個哈欠,他也困意襲來”。

05

暴力的父親,加上自冷漠的母親,王朔能活到今天,還能做出一些成績,真的不容易。

但他的成績,又是父母給他的。

比如經典的小說,幾乎都是源自他在海軍部隊的經歷,那是父親給他的工作。

這可能就是父母對孩子影響的真相。

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毀瞭一個人,往往,兩者同步進行,兩者也永遠無法互相消解。

小時候害怕父母,長大瞭煩,後來就躲,再後來自己為人父母,也覺得父母是為自己好,會愧疚,但就是做不出來、裝都裝不出來。

早年渴望得到一些東西沒有得到,於是長大後他不再需要。

反過來讓他給予別人一些東西也是很難的,自己小時候都沒有,憑什麼你有,盡管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就像王朔成為父親那幾年,密集地輸出瞭很多“育兒攻略”。

如今回看,都是他的親身經歷。

缺什麼,人才會表達什麼。

他說父母的責任:母親把孩子帶到人世間,就要讓孩子不受委屈,快樂地活著。

說教育:在中國的父母看來,培養出一個永遠正確的小孩,就是愛。

說生養:這是你出生的那一刻,你在宇宙洪流中,受到我們的邀請,欣然下車,來到人間,我們這個傢,投到我們懷中。

教導女兒:你必須內心豐富,才能擺脫這些表面的相似。內心強大到混蛋比什麼都重要。

但是沒什麼用。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要一生去治愈。

而最終就像《看上去很美》裡面的方槍槍一樣,索性就扮演一個淘氣的孩子。

你們越說我混蛋,就越混蛋給你們看。

表面的反抗,背後是內心對愛的渴望。

表面的“混蛋”,背後是經歷痛苦後的麻木。

表面認為自己的榮耀和父母無關,背後是缺失的憤怒和遺憾。

表面與女兒的關系矛盾,背後仍然是小時候自己與父母影響的延續。

可以說所有成年後的興衰榮辱,都是童年欠下的債。

“滾”是王朔傢庭裡的高頻詞匯。

而如今,他對“滾”都沒感覺瞭。

大概也是因為欠債太多,從來沒有過好自己,還談何別人。

實在“滾”不動瞭,索性就這樣吧。

06

這也是多少傢庭的寫照。

明明可以好好說話,卻天天滾來滾去。

很多人父母,總是把自己認為對的好的,都給瞭孩子。

但孩子的世界和父母是不同的,單向的給予隻是復制,雙向的奔赴才是培養。

很多人或許沒有王朔這樣的傢庭,但可能會在成年後發現自己,其實遇到困難就逃避、對感情極其敏感。

這根源還是在於原生傢庭的積累。

父母始終是我們終身難以擺脫的命運。

小時候就在他心裡劃瞭一刀,長大瞭那就是陳年老疤。

那顆心就隻能順著傷疤長,痛苦艱難,固定瞭未來的走向。

希望從王朔的創傷中,都能及時觀察我們孩子的行為和反應,發現問題所在,及時補救。

傢庭是什麼,童年是什麼,它是一個人行走的底氣,是一個人心靈的港灣。

正如周國平在《人生貴在行胸臆》裡說的:

“每個人一生中,都曾經有過一個依照真性情生活的年代,那便是童年。

孩子是天真爛漫,不肯拘束自己的。

他活著整個就是在享受生命,世俗的利害和規矩暫時還都不在他眼裡。”

所以,從今天起,努力給孩子一個快樂豐盈的傢庭和童年吧。

讓傢庭的幸福,幫助他們成為更幸福的人。

也希望遭受過傢庭傷害的孩子們,長大後不要反過來企圖掌控自己的孩子。

別讓原生傢庭成為一個輪回,一個被好好愛過的孩子,才能勇敢地打開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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