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靈犀/阿根廷能“全面美元化”嗎？\李靈修

　　圖：2023年三季度，41種監測貨幣中，對美元平均匯率同比貶值幅度最大的是阿根廷披索，貶幅達56.6%。

　　早在初選階段，外界已為哈維爾．米萊冠以“阿根廷特朗普”的光環；如今榮登總統寶座，媒體又在炒作其“全球首位奧派經濟學總統”的頭銜。單從米萊的經濟政策主張來看，的確令人瞠目──他聲稱要“燒掉”央行，廢除披索，實現全面美元化。但回溯阿根廷歷史，該國也曾實施過掛鉤美元的“聯系匯率制”，最終卻在債務、貨幣的雙重危機下草草收場。那麼，阿根廷經濟的病灶到底在哪裡？

　　1959年，奧派經濟學領軍人物米塞斯到訪阿根廷，連續發表六場演講，分別論述瞭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國傢幹預主義、通貨膨脹、外國投資和政策與觀念等問題。其後，演講文稿集結成書《經濟政策：思想》，係米塞斯代表著作之一。而阿根廷則成為瞭奧派聖地，每年都會舉辦“21世紀的奧派經濟學”會議，雲集全球奧派“信徒”。

　　米萊相信能遏制通脹

　　米塞斯當年播下的種，如今結出瞭米萊這個果。米萊少年時也曾有過“足球夢”，一度做過本地職業球隊的後備守門員。但在本國糟糕的經濟現狀刺激下，米萊還是走上瞭奧派學者之路。畢業後在大學任教，主講宏觀經濟學和貨幣理論，同時在多個企業和公共機構從事咨詢工作，其中就包括匯豐銀行。

　　由於犀利言論與朋克造型，米萊很快就成為炙手可熱的網紅經濟學傢。他還聯合瞭一眾支持自由主義經濟的阿根廷年輕人，成立瞭“自由黨”、後改組為“自由前進黨”。該黨的政治主張基本脫胎於奧派理論──減少國傢幹預、精簡政府機構、削減社會福利。隻不過，米萊將之提煉成極為“驚悚”的口號：“印鈔就是偷盜，稅收就是搶劫，福利就是枷鎖。”

　　“米萊經濟學”的終極目標，就是實現全面美元化。在他看來，綁定美元這個貨幣錨，可以剛性約束央行的超發貨幣行為，從而遏制本國的通脹飆升。然而，阿根廷經濟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缺美元。數據顯示，該國央行的外匯儲備共計240億美元，其中的100億美元還是屬於私人部門的。再考慮到，阿根廷與中國簽署過價值180億美元的人民幣互換。這意味著，阿根廷現在的外匯儲備淨值為負。

　　債務沉重 貨幣體系恐崩潰

　　米萊也曾表示過，當選總統後將變賣國傢資產以籌集美元。但僅靠“賣血”就能解決長期困擾阿根廷的債務與通脹問題嗎？

　　上世紀80年代，阿根廷社會開始反思“庇隆主義”，右翼文人政府借機上臺。1989年，梅內姆當選總統後，推行新自由主義改革。與香港聯匯相類似，彼時阿根廷披索與美元1：1固定掛鉤。最初幾年間，該國通脹的確因此出現大幅回落。但90年代中後期，美聯儲連續加息，披索貶值壓力陡升，梅內姆政府不得不對外大量借債。到瞭1999年梅內姆下臺時，政府累積外債接近1500億美元，約為GDP的50%。

　　全面美元化，如同與飛人博爾特搭檔玩“兩人三足”遊戲。好消息是，你在這場競賽中總能“遙遙領先”，但也有個前提，就是你能跟得上博爾特的步伐。過去香港在經濟層面與內地融合，金融層面與美元綁定，自身發展可謂順風順水。但如今進入“全球分化”時代，中美經濟周期出現錯位，即對香港金融造成瞭極大困擾，甚至於外界有關“脫鉤美元”的呼聲不斷。

　　如此看來，若阿根廷政府隻是沉迷美元神話、耽溺民粹議題，而無法提振經濟內生增長，恐怕難逃貨幣再次崩潰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