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小雄
當前經濟形勢錯綜復雜。穩增長、促增長的政策建議很多，傳統的思路是啟動消費、投資和出口“三架馬車”促進經濟增長，有新老“三架馬車”之說；但也有學者建議創造體制環境，依靠企業傢創新推動經濟增長。
針對當前經濟環境，從金融供給側入手，全面加大普惠金融投放是可行的政策選擇。一般把對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和小微企業主單戶1千萬元以內的貸款劃分為普惠金融。傳統的普惠金融由於規模小，經營成本高，主要針對貧困和弱勢群體提供適當有效的貸款支持。
近五年，中國普惠金融砥礪奮發，長足發展，持續實現量增、面擴、價降，銀行業金融機構普惠型小微企業貸款餘額2017年末為7.66萬億，2022年末達到23.60萬億元，為2017年末的3倍，普惠小微企業授信戶數達5652萬戶，普惠金融已成功實現跨越式發展，普惠金融的專業化和標準化全面提高，數字金融走在全球前列，從上到下建立瞭系統而成熟的普惠金融發展網絡。從需求和供給兩方面看，加大普惠金融投放既有市場，又具備滿足市場的能力。
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還較大范圍存在，據中國中小企業協會數據，小微企業貸款需求滿足度從2017年的41.6%上升到2021年的48.5%，但仍有超50萬億元貸款需求空間未被滿足，2021年末普惠型小微貸款有餘額戶數僅占小微戶數的22.5%，平均有65.8%的小微企業有貸款需求，滿足率約1/3；2021年末，小店貸款需求空間20萬億，實際供給規模6.2萬億，貸款需求滿足度31.7%，1.03億戶個體工商戶僅21%獲得貸款支持，44.8%有需求未獲滿足。
據市場調查，中小企業融資需求得不到滿足的呼聲還較普遍，各地區融資環境評估得分差距很大，我們用區域GDP對應普惠金融貸款、區域市場主體數對應普惠貸款客戶數進行比較，先進地區和落後地區差距在十倍以上。小微企業在資金領域尚存在較強的金融抑制，近年來相當部分小微企業自有資金耗損嚴重，普惠金融需求的彈性和空間都很大。
從供給側看，在政府和管理部門的積極推動下，國有大行成為普惠金融發展的頭雁和主力軍，以國有大行為代表的各商業銀行已建立普惠金融垂直管理體系和專業化管理隊伍，創新適合小微企業特點的普惠專屬產品體系，配套集約的業務流程，全面應用金融科技，中國普惠金融的生產效率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目前，先進地區每個客戶經理服務小微企業客戶從原先不到30傢提升到超過300傢。
同時，互聯網和手機銀行成為普惠金融服務主渠道，延伸瞭銀行服務的數據觸角和操作終端，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有效解決銀企信息不對稱難題，憑借成熟的風險控制模型和貸款管理工具應用，建行依靠數據模型發放的信用貸款占普惠貸款的30%，普惠貸款的不良率明顯低於大中型企業貸款。普惠金融具備廣泛觸達海量客戶並精準識別風險的供給能力。
普惠金融促增長現實可行，為最大限度發揮政策效應，以下三方面非常關鍵：
一、市場化原則。國傢從政策上積極鼓勵各銀行和金融機構加大普惠金融投入，政策導向要清晰，各級政府可以從稅收優惠、人民銀行貸款和再貸款規模支持、不良貸款債務核銷便利、地方政府風險補償等多角度予以支持，但應堅持普惠金融貸款投放是商業銀行自主的經濟行為，自負盈虧，自擔風險，防止搭便車和道德風險。同時，作為經濟刺激手段，鼓勵普惠金融貸款低利率投放，但要防止套利，普惠貸款利率區間可高於正常理財收益水平，低於LPR價格，最終多少由商業銀行自主決策，市場調節。
二、為瞭保證刺激政策的力度，普惠金融貸款投放宜在一定時間內集中發生，保持一定的投放強度和規模效應。如：考慮在一年時間之內普惠貸款新增投放4萬億，新增客戶1千萬戶，以保證普惠貸款投放的乘數效應明顯，帶動面廣。
三、對普惠金融貸款減少管制，包括三方面。
首先，對小微企業和個體工商戶無差別支持，不論行業、企業類型、規模、地域、成立時間、註冊資金等，重點關註企業和企業主是否真實經營和創業；
其次，對小微企業授信鼓勵各銀行百花齊放，通過多個維度核定貸款額度，既可以看抵押物、也可以看傢庭和企業實力、企業經營狀況和前景預測、個人創業能力等，可以通過評分卡，也可以通過大數據建模綜合判斷，鼓勵信用貸款，不必強求按原銀監會要求的貸款測算公式核定貸款額度。隻要銀行判斷客戶能還貸款，就可以貸款。
再次，適度放松對普惠金融貸款的監管。普惠金融發展迅速，監管管理存在一定的滯後性，某種程度上是“大腳穿小鞋”，如當前商業銀行將大量精力放在資金流向監控上，但又缺乏監控手段，小微企業的突出特征是公私不分，對貸款資金流向適度放松，當前看來危害並不大。
通過信貸的有效擴張影響和改變經濟周期，使更多的小微企業，特別是從未獲得過貸款的企業獲得貸款，發放更小的貸款，可以增強經濟發展的韌性，提升發展動能，我們樂於見到以下政策效果：
一、經濟的微觀活力增強，數字經濟時代帶來的最大改變是去規模化，隨著平臺經濟和人工智能的發展，經濟結構呈現多元化、差異化特征，去規模化成為小經濟的大機會，配套普惠金融精準的滴灌支持，小企業大有作為。普惠貸款影響面廣，資金的邊際效率高，既可以廣泛帶動投資，也直接拉升需求；
二、踐行人民金融。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獲得貸款的門檻進一步降低，煥發廣大企業主和大小老板的創業熱情，有恒產則有恒心，社會機會增多，更多的人充滿希望，更多的傢庭有瞭支撐。
三、普惠金融既支持發展實業，也支持第三產業和服務業，當前經濟結構中富有吸納力的是服務業，服務消費占居民消費支出比重超過一半，隨著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的蓬勃發展，未來將出現更多的特色經濟、創意經濟、休閑經濟，湧現大量新經濟形態，青年人就業也有更多的選擇。
普惠金融大發展的關鍵是數字金融的應用，特別是在產業鏈、供應鏈、數字經濟領域，隨著ChatGPT相關技術的廣泛應用，國傢層面對大數據要加大開放和推動力度，搭建普惠金融應用環境和主體框架，商業銀行在此基礎上進行深度開發，形成實時、完整、網狀的全景數字生態系統，銀行服務真正融入實體經濟，實現天下沒有難辦的貸款。
（作者尹小雄，中國建設銀行深圳市分行普惠金融事業部副總經理（總經理級），高級經濟師，1995年中山大學嶺南學院國際金融與貿易系碩士研究生畢業，在一線從事普惠金融管理工作20餘年，先後獲深圳市金融創新一、二、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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