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 7 傢醫院拒收後死亡，他們正在成為韓國醫生罷工的代價

本文作者：以酥

受韩国医生罢工事件影响，一名 80 岁的患者在救治转运途中不幸离世。

这名患者因突发心跳骤停被送往医院进行急救处理。在救护车移送过程中，急救人员用电话联系可接收病人的医院，但连续被 7 家医院以「医院无病床、无专业医疗人员、无法医治重症患者」等理由拒绝接收 [1]。

53 分钟后，救护车终于抵达可收治医院，但患者已经宣告死亡。

图源：视觉中国

今天是韩国医生罢工第 10 天，此前的种种担忧正逐渐演变为现实：韩国五大医院里 30～50% 的手术被取消，没有专业医生，护士正在顶替上岗。一位被取消的手术的胃癌患者表示：「政府和医疗界的强烈对抗让我的血液每天都在干涸，但除了去 129 中心（韩国福祉部呼叫中心）报告，我什么也做不了。」[2]

在这场漫长的对峙中，患者的等待同样遥遥无期。

手术、治疗无限延期，有患者在等待中去世

2 月 20 日，为抗议韩国政府提出的医学院扩招计划，首批医生宣布辞职罢工 [3]。就在罢工行动开始后不久，多家医院均贴出告示，表示将暂时停诊，或院内可负担的床位目前已经用完。

据大田市消防本部数据，仅罢工行动开始的 4 天内，大田市因医生缺勤导致救护车移送患者推延的事件便出现 23 起 [1]。有患者甚至在拨打急救电话 3 个多小时后才找到可救治的医院 [2]。

随着罢工时间的延长，晚期癌症患者的化疗及手术被迫取消。一名患直肠癌晚期的患者表示，自己已经出现癌症肝转移，原定的手术却被取消，恢复时间还未可知。「我现在很害怕，害怕错过肝移植手术的时机。」

一位因医生罢工而失去亲人的患者家属表示：「以前，当我看《机智的医生生活》等电视剧时，我认为我应该尊重他们并以他们为榜样。现在，我因为曾经对这些人产生过尊重和好感而感到可悲。」[4]

由于医生罢工，发帖者的奶奶因透析延误去世。（图源：参考资料 4）

然而，以大韩医师协会（KMA）为首的医生群体们却并未因此让步，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对医生的道德绑架。KMA 前协会长朱秀虎甚至扬言「是政府的傲慢导致这一事态发生」「不是医生拿患者的生命和健康作谈判筹码，政府认为，无论怎么逼迫，医生们也不会弃病人生命于不顾」。

韩国保健福祉部紧急应对委员会委员贾韩今日表示：「今天无法接受治疗的患者是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的邻居和我的同事。他们不是可以等待的人。」「任何信仰或政策都不能基于这些人的牺牲而实现。」[5]

目前，韩国政府正调动一切可用资源，以解决医疗人手缺口。包括延长治疗时间，开放军队医院提供紧急治疗，向需要人力的单位派遣公共卫生医生、军医。

图源：视觉中国

另一方面，韩国保健福利部对护士的业务范围进行临时调整，这些护士将代替医生临时「行医」，并获得法律保护（睡眠麻醉、死亡诊断等最高法院判例不准护士行医的业务不在协商范围内），调整直至政府另行宣告结束。[6]

9997 名医生提交辞职申请，罢工活动仍将持续

据韩国保健福祉部最新公布，已有 9997 名住院医师提交辞职信（约占住院医师的 80.2％），并收到 5056 份来自各高校医学生的休学申请 [7]。

26 日，韩国政府曾对辞职医生下达最后通牒，要求其在今天（2 月 29 日）之前返回医院，否则将在 3 月采取吊销医生执照处分，按照相关司法程序进行处理。

韩国基督教协会今日表示，「全世界很难找到为了增加医学院学生人数而取消患者集体行动的案例。这种冒着病人生命危险试图达到自己目的的态度，是一种违背公众期望的行为。」[8]

在韩国医疗界，以「集体行动」进行罢工的行为已经不是新鲜事。以大韩医师协会（KMA）为例，其拥有 13.7 万名注册会员，是韩国现存最大的医学工会。而作为广大医生的代表，KMA 曾分别在 2000 年、2014 年、2020 年组织过大规模医生罢工行动。

在 2020 年 COVID-19 大流行期间的「集体行动」中，KMA 因反对医学院扩招发起长达 18 天的医生罢工抗议，医院手术被推迟，多名患者在救治转运途中死亡。最后，这场罢工最终以韩国政府妥协结束。[9]

韩国医生们将此前罢工的成功经验总结为「集体行动」，并成为他们此次罢工的底气——不仅将所有医生的利益绑在一起，而且涉及人数众多，让政府很难处理医生个体。

而同样以工会进行利益诉求的英国医师协会（BMA）却从未进行过如此大规模的罢工行动。从 2023 年 3 月至今，英国初级医生共进行过 10 次罢工，但最长时间不过 5 天 [10]。并且，医生们会提前告知自己的患者，对将要进行手术或复诊的患者进行妥善处置，协助调整就诊时间。

韩国首尔，市内某大型医院影像室前挤满了患者和医护人员。

图源：视觉中国

一位医生在社交媒体上匿名表示，医生罢工应该是最后的手段。并且在进行罢工前，医生必须提前充分向患者告知，通知医院及其他医务人员做好准备以应对职位空缺。「无论如何，医院必须保持最低水平的治疗和护理，并告诉住院或急诊病人他们并没有（因罢工）被抛弃。」[11]

由于原就诊医院无力负担，一名患者原定于 2 月 28 日进行的肺部检查被推迟至 4 月。「医生告诉我现在只能为确诊有癌症的患者提供治疗。我想问（他们）是不是只有我得了癌症，才配得到救治？」[2]

本月，韩国医生罢工已经进行到第 10 天，也是韩国政府下达「最后通牒」的最后一天。韩国政府与医疗界双方仍未达成一致共识并进行对话。

对患者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目前已有约 300 名医生选择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坏消息是，与四年前的那场对峙了 18 天罢工活动相比，这次的罢工可能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