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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燃冬》受邀到第71屆墨爾本國際電影節進行展映,導演陳哲藝遠赴重洋與為影迷分享創作點滴。身兼電影節評委的他,心潮澎湃,慶幸自己又看到瞭不少精彩影片。

墨爾本行程結束之後,他沒閑著,馬不停蹄地搭瞭十多個小時長途飛機,轉場北京,為《燃冬》在中國上映展開瞭一系列宣傳。

為瞭電影,從地球的一角奔赴地球的另一角,是陳哲藝的日常生活,也是他過去近四十年的人生軌跡。

生於新加坡,旅居英國超過十五年,憑借處女作《爸媽不在傢》在戛納影展嶄露頭角,如今又與妻兒定居中國香港。陳哲藝的人生旅途,站點不停地變換,外來者的標簽始終環繞在他身上。

《爸媽不在傢》中的菲律賓女傭、《熱帶雨》中來自馬來西亞的華文老師。異鄉人常常是他影片中的主角。陳哲藝說,“我一直試圖探討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怎麼在很短的時間內種下特別又深刻的情感結緣。”

關於新加坡、關於中國、關於歐洲......環球視野驅使他不斷探索自我歸屬。他為自己的第一部英語電影,取名《漂流人生》。而《燃冬》,則是他聚焦中國的第一部長片。

一個中國故事

《燃冬》不是陳哲藝首次將創作視角對準中國。 早兩年與周冬雨、章宇合作的短片《隔愛》,拍攝於北京。但因為疫情影響,這部作品由陳哲藝在倫敦的傢中“遠程拍攝”而成,導演並未親自前往中國取景。 對於中國,對於中國電影,陳哲藝一直不陌生。自小講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妻子也來自中國廈門。2021年,他擔任瞭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主競賽單元評委、短片單元評委會主席。今年的北京國際電影節,作為“焦點影人”的他,也帶來瞭導演作品 《漂流人生》和監制作品 《花路阿朱媽》進行展映,與中國影迷暢談幕後歷程。 按照原計劃,如果《漂流人生》能夠在2021年8月順利開機,那麼《燃冬》將不會有機會誕生。因演員檔期更改,前者拍攝推遲到隔年春天。創作熱情無處傾瀉的陳哲藝,便趁著空隙時間來瞭一次即興發揮。 “《燃冬》是我懷著一顆激動的心開始創作的產物,一次激動人心的歷險。我突破瞭之前創作的方式,探索著新的可能性。”陳哲藝回憶。 限定的拍攝檔期讓這個即興故事必須發生在冬天。自小生長在熱帶國傢,提到冬天,除瞭雪,陳哲藝最先想到的是冰,“水結成冰,冰再化成水的過程,這很抽象,我總是對這種微妙的感覺有深刻感觸,想把它捕捉下來。” 打開地圖,尋找中國最冷的地方,他很快敲定瞭拍攝地東北。從拿下簽證到正式啟程,從倫敦飛到上海再中轉至長白山,不過是數日內的事情。 勘景時,他來到長白山附近的城市轉悠,站在山頂眺望,看到前方有點像蒸汽又有點像冰融化後凝結的效果,忍不住問攝影師,“你不覺得這很特別嗎?它到底是熱還是冷?”沒等攝影師回答,他內心其實已經有瞭自己的答案: “它既是熱,又是冷,復雜而特別。”電影也是一樣,“情感很復雜,不是單一的黑與白。” 過往關於中國東北的電影好像都有一種包袱。“這是我第一次在寒冷的東北拍電影,但我不會把它列為東北故事。”陳哲藝堅持,自己的作品不會對某個地域帶有批判性,作為一個觀察者,他隻拍自己的所見所得。尤其在不屬於自己的國度裡,好奇心驅使著他觀察得更加細膩。大傢覺得日常的東西,他反而覺得很有詩意。 對他來說, 《燃冬》表達的是,寒冷的冬天裡,來自不同地方的年輕人點燃瞭彼此的溫暖。

一封溫暖情書

“哎,我要拍一部電影,你要不要演,有沒有檔期?”籌備階段,陳哲藝遭到演員反問,“你有劇本嗎?”“沒有,反正就是文藝片,要不要拍?” 先找瞭演員,才有瞭故事,緊迫的創作時間讓陳哲藝迎來瞭一次全新的嘗試。周冬雨、劉昊然、屈楚蕭,都是他這趟冒險中的同行者。 三個年輕人在很短的時間內結識,建立起一種濃鬱復雜的情感,短短幾天之後,又悄悄分別,回到各自的生活裡。他們在彼此的生命裡留下瞭痕跡,一生不可磨滅。 陳哲藝認為,“《燃冬》是寫給90後年輕人的一封情書。電影是愛發生過的痕跡。”兩男一女,三角之愛,刻骨銘心。影片受弗朗索瓦·特呂弗的《祖與占》影響,頗有點法國新浪潮的影子。 周冬雨飾演的娜娜,看似自由豁達,卻被禁錮在過去走不出的傷痛。劉昊然飾演的浩豐,外在看起來相安無事,但內心很多當下年輕人都有著的心理健康問題。兩個同懷內心傷痛的年輕人相遇時自然而然地互相吸引。盡管擁有截然不同的背景、生活、道路,但在相遇那刻,擦出瞭火花。 陳哲藝說周冬雨褪去瞭少女感,變得更加成熟。素顏上陣的劉昊然演得十分動人。倆人在浴室戲碰撞出瞭意想不到的驚喜。既有身體與靈魂的觸碰,也有傷感和欲望的交織。親密的接觸,讓他們將一段成年人的復雜情感演繹得淋漓盡致。 陳哲藝坦言,《燃冬》中,娜娜、浩豐和韓蕭三人情感不是單一的,而是流動的。成年人的情感,很難定義是純愛情或者純友情。 就像他在《爸媽不在傢》中傳遞的,菲律賓女傭和孩子最初僅是雇主和保姆的關系,後續卻延伸出親情、甚至朦朧的愛情。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註定有多面性和流動性。 他堅持,拍電影不是拍劇情,而是拍情感,情感的流動性正是他想捕捉的東西。 因為沒有長期在中國生活過,陳哲藝自覺沒有權利去刻畫中國年輕人的“社會現實主義”肖像,而更多想展現他們的真實現狀。 娜娜、浩豐和韓蕭各自代表著一部分年輕人的生活和心態。影片最後,娜娜拿到瞭浩豐的手表,浩豐留著韓蕭的軍大衣,而韓蕭收下瞭他們在書店裡“偷”的字典。他們可能沒再見面,但每個人拿到瞭一件物品,在彼此身上留下瞭“痕跡”,這些“紀念物”,承載著一段難忘回憶,足以讓他們在餘生中回味。 “這樣的結局回應瞭冰的隱喻。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曾經都被困住瞭——凍結在某個地方,當他們開始行動時,他們引入瞭一種流動性。他們再也不會相遇瞭。” 陳哲藝說,他嘗試用更抽象與詩意的方式來呈現所感受到的年輕人困境,電影有點夢幻,猶如做瞭一場長夢。

一場未完的電影夢

今年夏天, 《燃冬》入圍瞭2023年戛納電影節“一種關註”競賽單元,陳哲藝又一次回到戛納,大放異彩。 2013年,憑借《爸媽不在傢》為新加坡捧回第一座戛納電影節大獎時,陳哲藝年僅29歲。時光荏苒,十年過去。 年少成名,有人說他是“亞洲之光”,說他像楊德昌、像侯孝賢,尤其像李安,玩笑般揶揄他們連早期依靠妻子在外工作換來經濟支持的經歷都如此相似。 但陳哲藝卻說,從來不敢把自己與這些導演比較。他確實受到瞭華人導演的影響,也喜歡李滄東、是枝裕和, 如果一定要談論兩者的相似性,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像他們一樣具有人文關懷。 拍完《燃冬》和《漂流人生》之後,陳哲藝總結瞭自己的創作經歷,從《爸媽不在傢》中的菲律賓女傭到《熱帶雨》中來自馬來西亞的華文老師,包括《漂流人生》中的非洲難民和《燃冬》中三位並非來自東北的年輕人, 他發現自己的電影裡永遠有“外來者”。 “外來者”正是陳哲藝漂泊半生的映照。 近四十年的人生,一半時間在新加坡度過,另一半又在歐洲度過。他常常被形容為“不像新加坡導演的新加坡導演”,但同時,他又不覺得自己是英國人。 無論在哪裡,他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局外人。他的電影,一直試圖探討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怎麼在很短的時間內種下特別又深刻的情感結緣。 看一個國傢,看一個社會,看不同的群體,保持“外來者”心態,可能會更客觀。陳哲藝說,對創作而言,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陳哲藝與生俱來細膩的觀察視角,這一點他自己也承認。好比一個女生,換瞭耳環,換瞭手表,換瞭眼鏡,頭發剪短瞭或者是染瞭顏色,其他男生可能會發現她看起來不一樣。但陳哲藝一眼就能看到具體的變化。細膩而溫暖,一直是其作品的主調。 “每次看我的片子,都不會看到所謂的大悲劇,而是會感受到溫度,我會用溫暖來形容我的電影。” 《燃冬》上映首日,他在社交平臺寫下瞭期許。 “我們都愛電影,在這樣一種信仰裡,銀幕就是愛恰恰可能之處。我和他們,也包括即將入座的你們,目光終將交匯於銀幕之上,那裡會發生無限折射,映照出所有人的人生。” 在陳哲藝的世界裡,一個電影導演,一輩子能做完的片子是很有限的。但一個電影導演,追夢的步伐是不會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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