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陸豐是廣東著名僑鄉,旅居港澳臺同胞和海外華僑約百萬人。在這裡誕生瞭我國第一任核潛艇總設計師,也是我國的核潛艇之父——彭士祿。
試問大海碧波,
何謂以身許國?
青絲化作白發,
依舊鐵馬冰河。
磊落平生無限愛,
盡付無言高歌!
這是著名詞作傢閻肅在2014年為中國核潛艇設計專傢黃旭華院士寫的贊詞,我認為這首詞同樣可以獻給所有新中國的核潛艇人。他們的名字遲為人知,他們的功績永世長存,比較巧的是彭士祿院士與黃旭華院士既是老鄉,又是同事,他們都是廣東汕尾人,又共同為新中國研發核潛艇。黃旭華院士主持核潛艇的設計,而彭士祿院士則是核潛艇的動力研發工作,他們與核潛艇研發團隊的同事們,通力合作完成瞭新中國的核潛艇事業。
年輕時的彭士祿
名列“感動中國人物”的彭士祿,在他小的時候生活是異常艱難的。他出生於汕尾市海豐縣,三歲時,母親遭反動軍閥殺害,而後被送到瞭革命群眾傢寄養,先後輾轉去瞭20多戶人傢,最後才被敲定,送到紅軍隊長陳永俊傢,由他的母親潘舜貞撫養。但幾年以後連同潘舜貞一起,8歲的彭士祿被國民黨反動派抓獲,送到瞭監獄。兩年後,出獄的彭士祿在潮安當起瞭乞丐,生活過得顛沛流離,可一年之後他又被抓進瞭潮安監獄。1942年,17歲的彭士祿自願報名前往延安當護士,他每天給傷員病號端屎端尿,洗衣喂飯,因為不怕苦不怕臟不怕累的突出表現,被評為模范護士。在此期間,他患上瞭肺結核,組織將他調離醫院,派他到延安自然科學院學習。但是由於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剛到學校的時候,他連三角函數都不懂,經過刻苦的學習,成績很快就提升瞭,組織上讓他去延安自然科學院學習的目的之一,就是為瞭讓他安心學習。因為當時得瞭肺結核的緣故,血都咳出來瞭,盡管如此,骨瘦如柴的他還是天天申請去前線。他20歲時,因為表現突出在預備期間,直接轉為正式黨員。解放戰爭期間,他在焦化廠工作。解放後,他先後在哈工大和大連大學學習,被保送到蘇聯莫斯科化工機械學院留學。在6年時間裡,彭士祿通過自身的努力,36門課程有33門均為優秀,在畢業時以全優成績獲得“優秀化工機械工程師”的稱號,兩年後以優異的學業回國,開啟瞭他兢兢業業無私奉獻的一生。
20世紀50年代中期,彭士祿(前排右一)等中國留學生與蘇聯同學合影
彭士祿說他的一生隻有核潛艇和建核電站,在1955年一條巨大的“黑魚”從美國新倫敦潛艇基地啟航後,僅僅用瞭90個小時就航行2200海裡,抵達波多黎各首都聖胡安,潛航速度超20節,這是之前的潛艇技術遠遠無法完成的目標,而這也就是人類第一艘核動力潛艇——鸚鵡螺號。核潛艇的出現立刻就引起瞭大國軍界的高度關註,由於采用瞭核動力,潛艇的航程和隱蔽能力大大增強,再配上已經成熟的戰略核武器,這意味著水下打擊力量將成為改變大國之間軍事平衡的重磅砝碼。有軍事專傢曾經說過,隻要有一艘戰略核潛艇,就可以讓一個現代化國傢退回石器時代。而在鸚鵡螺號出現之後,美國立即著手制定軍用核潛艇研發制造計劃,另外一個大國蘇聯也不甘落後,核潛艇發展計劃空前龐大,很快全世界每一個大洋底下都隱藏著這種致命武器,猶如抵在咽喉上的匕首。當歷史的指針指向瞭20世紀60年代,中國正在經歷著空前嚴峻的安全威脅,在南部越南戰爭已經爆發,美軍遮天蔽日的戰機將南部鄰國城市、農村甚至雨林炸成一片火海。在西部爆發瞭一場激烈的邊境戰爭,北部邊境陳兵百萬,更致命的威脅是東部,由於當時新中國海上力量較為薄弱,敵視中國的對手幾乎可以逼近海岸線邊緣,造成致命的威脅。
在這樣一個危機的環境,中國對於核潛艇的研發計劃還沒有任何的計劃。1958年,中國研制核潛艇的工程啟動,中國代號09的第1個核潛艇工程上馬,一位40多歲的共產黨員在不久後被任命為這一工程的第一位總工程師,國之重器系於一身。世界上兩大軍事集團同時開展最嚴酷的技術封鎖,國內的資源和人才極為匱乏,國內經濟困難連吃飽飯都成為問題瞭。彭士祿院士和他的同事們滿懷激情,遵循著科學原則,克服瞭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剛開始人們還寄希望於蘇聯,希望蘇聯能夠給予幫助。但是蘇聯沒有答應,蘇聯當時的領導人說:“核潛艇所需的技術很復雜,中國人是研究不出來的。”這句侮辱性極強的話,仿佛給中國的核潛艇事業畫上瞭一個不完整的句號。但中國沒有放棄,彭士祿團隊受命主持研制核動力裝置的論證和主要設備的前期開發,當時他的團隊對核潛艇的印象隻停留在幾張模糊不清的外國核潛艇圖片和一個玩具核潛艇上面,中國對核潛艇的技術幾乎為零,外部的幫助也沒有,研制核潛艇的事業非常曲折。但這並沒有使彭士祿團隊放棄,沒有資料,那就參考國外核電站搞研究理論方案設計;缺乏專業人才,就邊研究邊打造人才隊伍。為瞭驗證一個參數,他們常常不眠不休的輪班換人,夜以繼日的辛苦好幾天。作為核潛艇研制的總負責人,彭士祿帶頭通過實踐解決問題,他說:“科技人員最珍惜時間,時間就是生命,是效益,是財富。有些問題隻要趕快定下來,通過實踐再看看,錯瞭就改,改得越快越好,這比無休止的爭論要高效的多。”
彭士祿(前右二)到工廠調研
1970年12月26日,中國第一艘核潛艇下水(中央電視臺《國傢記憶》欄目)
很多需要數據計算,在當時的中國沒有先進的計算儀器,於是彭士祿帶領自己的團隊,硬是用計算尺和手搖計算器算出十幾萬個數據,最終確定瞭核潛艇所需要的100多個關鍵數據。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裡,核動力裝置上面的基本參數設定已經被彭士祿完成瞭。在團隊裡,他的綽號也被稱為彭拍板,原因就是因為他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事情確定下來。在核潛艇進入安裝階段的時候,彭士祿一反常規決定要制作水上和水下兩套設備進行測試,他的這一想法直接讓我國的核潛艇早誕生瞭兩年。
1970年12月26日,這是一個令全世界都十分震驚的日子。核潛艇長征一號緩緩地駛入大海,這標志著我國成為世界上第5個掌握核潛艇技術的國傢。這艘核潛艇從小部件到大的機器,沒有用國外進口的一根螺母,全部都是我國自主研發。
在20世紀80年代,已經58歲的彭士祿,又親自掛帥出征。國傢決定在廣東發展核電,於是他便欣然受命,帶領自己的團隊,在艱難的條件下,夜以繼日地完成國傢的核電事業。在同事擔憂他的身體時,他也隻是一笑:這辛苦算什麼?如果核電站早日建成,那就太值瞭。正是帶著這樣一種必勝的決心和爭分奪秒的奮進,最終高效率地完成瞭國傢派下來的任務。
第一代核潛艇陸上模式堆廠房
之後,彭士祿又不斷參加到我國核電站的開創、研究建設和管理中,秦山1期、2期核電站、大亞灣核電站等核電事業的開創和安全,無不凝聚著彭士祿院士的心血。實現和平運用核能是彭士祿等核動力專傢的心願。由於核潛艇制作作為國傢最高機密,參與核潛艇制作的人員名字也是保密的,所以在制作的過程中,沒有人知道他們正在從事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直到數十年後,隱姓埋名30年的彭士祿才作為中國核潛艇第1任總設計師,進入瞭人們的視野。有人稱彭士祿為“中國核潛艇之父”,對於這個稱呼他是堅決不同意的,在他看來他隻是核潛艇上的一顆螺絲釘。2017年,彭士祿獲何梁何利基金最高獎——“科學與技術成就獎”,但他卻將全部的獎金捐獻出來,作為人才獎勵的基金,獎勵在核動力領域取得重要創新成就的年輕人。他的女兒開玩笑戲稱,如果將他獲得的這些獎金分一點兒給她多好。但是彭士祿教育孩子說:自己榮獲的這個獎金是國傢的,從小吃百傢飯長大,到現在應當回饋給國傢。彭士祿曾在自述中寫道:“也許是因為屬‘牛’吧,非常敬仰‘孺子牛’的犟勁精神,不做則已,一做到底,活著能熱愛祖國,忠於祖國,為祖國的富強而獻身足矣;群體團結是合力,至關重要,最怕‘窩裡鬥’,分力抵消,越使勁越糟糕,悲矣!盡自己的力氣去做正功,沒有白活。”除瞭作為中國核潛艇第一任總設計師外,彭士祿還有另外一種身份:他是我國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傢、中國農民革命運動先驅、著名的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創始人彭湃的兒子。正是有瞭父親這種矢志不渝奮鬥終身的理念和信念在血脈中傳承,所以即使在造核潛艇的過程中困難重重,彭士祿院士依舊不畏艱辛,不怕困難,在摸索中前行,終於鑄就瞭國之重器,名垂史冊。
2021年3月22日,彭士祿院士在北京逝世,享年96歲。在《英雄核潛艇》的歌聲中,他完成瞭最後一個遺願,將骨灰撒向大海,永遠守護祖國的海洋。從烈士的遺孤到中國核潛艇之父,他陪著中國的核潛艇一起成長,將生命奉獻於中國的核事業,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貢獻瞭巨大的力量。他好像海中翻騰的浪花一樣,卷起的層層波浪,承載著中國的核潛艇不斷前行,護衛祖國,一路遠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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