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晶晶 蔣豐

我們,初春探尋京都寺院之旅,不僅用腳步丈量瞭京都的“三步一寺廟,七步一神社”,還興沖沖到京都東寺赴瞭一場“花見”之約。那是3月31日,正值2024年東寺夜櫻點燈和金堂、講堂夜間特別參觀的時間段,我們步履匆匆特意前往,要去看這座日本第50代天皇——桓武天皇遷都平安京後,在公元796年興建的國立寺院——東寺。

東寺,毫不誇張地說,是京都的象征之一。而寺內的五重塔,則為日本列島最高的五重塔,比東京淺草寺的五重塔別致,與小說傢幸田露伴的《五重塔》不同。

熙熙攘攘,遊人如織。東寺內株株老樹綻放的片片、朵朵櫻花,讓日本人失去瞭那種自律性的矜持,或舉起手機咔咔拍照,或口中嘖嘖贊嘆不絕,或呼朋喚友分享共賞,或孤獨地站在一顆樹下欣賞一朵孤芳。我們在寺院境內有著超過120年樹齡的“不二櫻”前駐足,據說它栽於空海大師入唐求法“海歸”1200周年之時,意在把佛教的“不二”哲學用櫻花展示出來。果然,夜光下的“不二櫻”,灼灼櫻花迷人眼。

要知道,卷軼浩繁的“二十四史”的《舊唐書》第一百四十九卷清晰地記載著:“貞元二十年(公元804 年),遣使來朝,留學生橘免勢、學問僧空海。”這裡把“留學生”與“學問僧”區別而記很有意思。

據說,空海大師十五歲離傢赴京,進入大學寮專攻明經科,系統學習瞭中國典籍《周易》、《尚書》、《周禮》、《禮記》、《春秋左傳》、《孝經》、《論語》等,為以後跟隨第18批遣唐使到大唐學習奠定瞭良好的基礎。

如今,東寺寶物館內有諸多被日本確定為“國寶”級的文物,其中之一是空海大師與最澄大師的來往書信《風信貼》。空海大師筆下的行書效法中國“書聖”王羲之,“海歸”後與嵯峨天皇以及那位同行的“留學生”橘逸勢並稱“平安三筆”,可見其書法的精妙。

想起來瞭,河南科技大學域外漢學研究中心館藏著一套和刻本古籍——空海大師編纂的詩文論著集《文鏡秘府論》。而中國較早對《文鏡秘府論》進行著錄和介紹的是清代目錄版本學傢、跟隨大清王朝第一任駐日公使何如璋到日本的楊守敬先生。他在日本任職期間收購瞭大量流失在日本的中國古典文化書籍,許多已是孤本。他在其《日本訪書志》中,曾論及空海大師的《文鏡秘府論》。今天,許多中國外交官強調“外交為民”,而楊守敬則頗有“外交為文”的獨特風格。

記得王毅當年擔任中國駐日本大使期間回答記者問的時候講過這樣的話語:中日間的交往已逾兩千年之久,其中綿延不斷的是文化交流。中國隋唐時期近300年裡,日本向中國派送瞭大批遣隋使和遣唐使。那段時間是日本學習借鑒中國文化的一個高潮。比如日本傢喻戶曉的弘法大師空海高僧,就是遣唐使裡的一位留學僧,後來成為日本真言宗的開山之祖。我曾去過大師駛入大海,西去中國的海岸。從那裡向西眺望,海的那邊,就是我們的神州大地。我還去過日本西面的一個小島――長崎縣福江島,那是空海大師學成歸來,重新踏上日本國土的地方。後人在此為他建瞭一座廟,廟裡有一塊空海大師手書的石碑,上刻四字:“虛往實歸”。即空手而去,滿載而歸。去時仍是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僧人,回時終成一代宗師。這四個字不僅反映瞭空海大師的真實心態,也是當時中日交流的生動寫照。

“虛往實歸”,這是空海大師從中國回到日本的收獲;“虛往實歸”,這也是我們在京都東寺夜賞櫻花時佇立在“不二櫻”前的心之所向。(2024年4月7日寫於京都與東京,作者分別系中國河南科技大學教授、《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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