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蔣豐

最近,在看陳喜儒先生的《述往隨行巴金》(北京出版社,2020年9月第一版)。以前,曾經讀過他的《櫻花點綴的記憶》(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1月第一版),其後把它作為案頭書,隨時查閱。在我看來,在中國對日本戰後作傢瞭解之深的,沒有人能夠超過陳喜儒先生的。這也難怪,1968年畢業於大連外語學院的陳喜儒先生,長期在中國作傢協會外聯部工作,在中日關系的“蜜月期”接待過許多戰後日本作傢。而《述往隨行巴金》中讓我看到當年巴老的一個糾結——那就是寫作人到底可以寫作到多大年齡?巴老當時多次表示,自己要寫作到70歲、80歲!我隻知道中國作傢中持續寫作狀態最好的是林斤瀾先生,86歲去世那一年還寫瞭一篇短篇小說。

有人會說,這不算什麼稀奇。法國作傢托爾斯泰80多歲還在寫作瞭。我倒是知道米勒80多歲時還能每天狂熱地給20多歲的小情人佈蘭達•維納斯寫洋洋萬字的情書呢。當然,米勒不是專業作傢,而是專業畫傢。

回到寫作人到底可以寫作到多大年齡的話題,我想說日本江戶時代那位在福岡藩活躍的儒學者——貝原益軒,到83歲的時候還在寫作《養生訓》呢。晚年寫作,我把它稱為“後寫作時代”,一定要有動力,或者說一定要有激情,或者說一定還處在主流社會之中。

貝原益軒的寫作動力是什麼?我想,是他病在榻榻米上的妻子。本來,他曾經為自己有“老夫少妻”而暗自得意,誰料,少妻先病,臥床不起。瞭不起的是貝原益軒並沒有拿出日本“九州男兒”的做派,而是精心、溫柔地照料病中的妻子。中國有句俗話叫做“久病床前無孝子”,無非是說照顧病人的各種煩瑣會帶來內心的各種煩躁。而貝原益軒的絕活是每天守在妻子的身邊,用寫作《養生訓》的方式來做“最長情的陪伴”。

《養生訓》這本書,是貝原益軒在83歲那年寫就,84歲那一年出版的。就在那年的12月,他62歲的妻子貝原東軒病逝瞭。妻子病逝後僅僅8個月,85歲的貝原益軒就到天國與她重逢。細說一下,貝原益軒是39歲的時候與17歲的節子(其後號為“東軒”)結婚的。兩人之間沒有孩子,相依相伴40多年。或許,在天國,他們還要做“老夫少妻”。

有人說,貝原益軒對“訓”情有獨鐘。除瞭《養生訓》以外,他還寫過《大和俗訓》、《傢道訓》、《和俗童子訓》、《五常訓》等十幾種“訓”,這到底是與他的學問和追求有關,還是與他是“爹系老公”有關,我也說不清楚。

貝原益軒除瞭愛寫“訓”之外,就是喜歡研究藥學瞭。他80歲那一年寫就瞭十九卷的《大和本草》,有人說這是中國明朝李時珍的《本草綱目》的“日本版”,言外之意這是他的抄襲之作。在那個年代,不能完全將其視為“剽竊之作”的,頂多是一項“搬磚工程”。所以,貝原益軒在日本還有“藥學者”之稱。

貝原益軒年輕的時候“不是省油的燈”。19歲時得罪瞭福岡藩主黑田忠之,受到居傢禁閉的處分。21歲時再次得罪福岡藩主黑田忠之,然後做瞭七年浪人。人生,挫折的七年,也常常是奮進的七年、積累的七年。貝原益軒利用這七年在長崎學習藥業,終成一代學人。

此文收筆時,看見已成中國老作傢的劉心武先生說:“80歲以後就不要有寫作計劃瞭”。

看來,我還能寫幾年。(2024年3月1日寫於東京“樂豐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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