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一事,終一生,這是人們常用來形容匠人的話。15歲開始接觸景泰藍、至今四十六年裡從未放下過這門手藝的鐘連盛,無疑是在用自己的人生詮釋它。

但同時,鐘連盛也相信:一個好的手工藝者應當是一位雜傢。從故宮庫房裡青銅器上的饕餮紋,到現代派創始人畢加索的畫作,再到公園池塘裡的蓮葉與黃鴨,什麼都去瞭解,才能足夠豐富。

鐘連盛 受訪者供圖

專傢

石榴,是近些年以民族團結為題材的作品裡常常出現的意象。

在北京琺瑯廠內的景泰藍藝術博物館中,擺放著一尊華麗莊重、磅礴大氣的“國泰榴芳尊”。這件琺瑯器高1.8米,頂部的萼片均勻裂開,由石榴花、牡丹等圖案點綴的瓶身如同一顆飽滿的石榴果實,金絲帶纏繞其上,為它增添一份華美。

這件展品的原件,就是由中國景泰藍大師、北京市琺瑯廠總工藝師、首都民族團結進步獎獲得者、民建會員鐘連盛和同事們一起設計制作的。

2015年,“國泰榴芳尊”作為中央代表團的賀禮被贈與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府,以慶祝自治區成立六十周年。

“石榴頂上的那幾個瓣兒,不能是單層的,那樣就顯得很單薄,”鐘連盛說,“細看的話,萼片裡面也是鼓起來的,那是因為在裡邊也焊上瞭一個薄片,這樣就更圓潤、厚重,比較大氣瞭。”

對工藝制作的全面考量和對圖樣設計的細致揣摩,都是景泰藍愛好者們心儀鐘連盛作品的理由。而他的這些獨到之處,既來自對美術天生的熱愛,也來自日復一日地練習、鉆研和沉淀。

1978年,鐘連盛在初三畢業後進入琺瑯廠技校,開始學習琺瑯器制作。每到春夏時節,他和同學們就會到北京的各大公園裡,對著枝頭新生的花朵寫生。

“梅花、杏花、桃花、梨花、蘋果花、海棠花,這些都是五瓣花,但是各有什麼特點呢?”鐘連盛說,“梅花花瓣特別飽滿,桃花每個瓣外邊都是尖的,梨花花瓣特大,有一個大缺口,蘋果花瓣是長條兒的。梨花、海棠花、蘋果花是從樹幹上伸出來一小枝,花葉是簇生的,杏花、桃花都是貼著梗長的。”

在鐘連盛看來,要畫過,才能瞭解每種花的生長結構,才能讓它們在作品中“活”起來。身為創作者,需要時刻繃著那根弦兒去看展覽、去觀察生活。“你的創意、靈感需要生活中的積累,所以真的是要全心的投入,”鐘連盛說。

2022年,六十歲的鐘連盛到瞭退休年齡,但無論是琺瑯廠還是他自己,都不覺得已經到瞭要離開的時候,來這兒逛逛,早就成為他生活裡的一種習慣。鐘連盛說:“琺瑯廠離我傢也不太遠,周末兩天要是有一天沒事,就開車過來轉一圈。”

雜傢

仍在一線工作的鐘連盛,除瞭帶徒弟、做設計,還承擔著另一項重要的任務——產品開發,他經常要和工程方、客戶交流,去瞭解對方的需求和理念。

“手工藝者不是表達自己的藝術觀點就夠瞭,你要跟工藝結合,還要考慮市場,”鐘連盛說,“有些創作是藝術性特別強的,作為實現藝術追求的精品,還有一些工程要根據客戶的需求來設計,文創產品要符合大眾審美,國禮就要適合國傢的不同主題。”

從學生到總工藝師、總經理,鐘連盛在琺瑯廠度過瞭四十載時光,也經歷瞭景泰藍行業的幾度浮沉。他剛進入這座“當代造辦處”時,是景泰藍出口創匯的黃金期,整個廠總員工超過1800人;到瞭上世紀90年代,國外市場飽和,國內市場消費水平有限,行業陷入低谷;2006年,中國公佈第一批國傢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景泰藍位列其中,再度借勢騰飛。

時代更替下景泰藍行業的大起大落,昭示著環境與市場之於手工藝品創作的重要性。“緊跟時代、貼近生活,”鐘連盛說,“這是一種有意識的追求:反映時代的特點、時代的精神、時代的審美,而且你生活在這個時代就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創作中也會自然流露。”

要跟上時代的步伐,就需要一個“什麼都瞭解的雜傢”。鐘連盛說:“大眾審美什麼樣的都有,有喜歡傳統的,有喜歡現代的、抽象的,你都要有所涉獵。”

鐘連盛的景泰藍作品中,就有一對精致的小型噴水池《花語》《溢香》,將時代新潮與古代意韻巧妙融合在瞭一起。前者是藍色調,歐式造型,水流從花蕾中噴出,後者則是金黃色調,裝飾著寓意吉祥的牡丹和遊魚,二者既是裝飾品,也有凈化空氣的作用。

“我們趕上瞭好時代,”鐘連盛說,“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從那麼多優秀作品中受到啟發,然後提高自己開發、設計的想象力,真的是特別幸運。”(完)(《中國新聞》報作者 王曦澤 報道)

【編輯:付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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