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7月2日的清華大學世界和平論壇——“亞太安全:挑戰與出路“分論壇上,美國前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拉塞爾(Daniel Russel)、外交學院院長王帆、新加坡駐華大使陳海泉(Peter Tan)、印度前副國傢安全顧問薩蘭(Pankaj Saran)、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院長陳東曉匯聚一堂,就亞太地區內中美各自角色、中美競爭之道,以及他國視角中的中美關系做出精彩闡述,《鳳凰大參考》特別編輯部分發言,以饗讀者。

核心提要:

拉塞爾認為,中美關系帶來的主要挑戰是地區和全球范圍內權力平衡的重新調整。在經濟合作領域,對亞太地區大多數國傢而言,美國是不亞於甚至強於中國的經濟夥伴;在安全層面,中國實力增長過快,很多國傢尚未適應,中國還不是大多數地區國傢的安全夥伴。

關於中美競爭,拜登政府提出“競贏”概念。拉塞爾稱,對美國而言,擁有強大的競爭對手可以是好事,和平公正的競爭能夠讓雙方變得更加強大。王帆教授指出,中國歡迎和平公正的競爭,但不應通過政策等削弱對方,面對共同的非傳統安全挑戰,中美合作迫在眉睫。

對於中美關系,陳海泉大使認為,中美良性競爭能夠促進新加坡繁榮發展,而“兩頭大象搏鬥,會讓周圍的草叢遭殃”;薩蘭則表示,印度對中美關系前景感到困惑,很多第三世界國傢都被迫選邊站隊,與賭博無異,中美關系緩和符合印度利益。

王帆,外交學院院長

中美在亞太事務中各自扮演何種角色

拉塞爾:美國其實是希望推動中國成長和崛起的。奧巴馬總統曾多次表示,美國想看到一個穩定繁榮的中國,否則既不利於美國也不利於世界經濟,中國還會繼續存在,中國的崛起是事實。

奧巴馬執政時期曾稱中國崛起有益世界

現在的挑戰是什麼?就是地區和全球范圍內權力平衡的重新調整。

談到中美兩國的對外交往,必然涉及對外的經濟夥伴關系和安全夥伴關系。我想說兩點, 第一點,對大部分亞太國傢而言,美國也是一個天然的經濟夥伴。

美國的對外投資體量巨大,在大部分國傢都是如此,在某些國傢的投資比中國還要多,比如日本。

美國在貿易領域,尤其在技術方面特別發達。在服務領域,美國對地區國傢也非常重要,帶來瞭創業、創新等等,這些都是美國的優勢。我覺得對於亞太地區而言,美國的積極作用會長期存在。

ChatGPT全球用戶當中亞洲用戶比例可觀

安全層面,我覺得目前中國還不是大部分地區國傢的安全夥伴。中國作為一支新興的軍事力量,在大部分地區國傢看來可能並不舒服,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因為中國的崛起太快瞭,並不是說中國不好或中國是威脅,但中國政府可能也有責任去考慮這些國傢的敏感性。

日本自研射程1000公裡以上遠距離導彈,應對“中國威脅”

這些國傢需要時間來適應和習慣這樣一個新的事實:中國的軍事實力越來越強,甚至變得極端強大。

中美應當如何競爭?

拉塞爾:有人提到瞭佈林肯國務卿此前的表態,他說美國會繼續做中國不喜歡的事情。換作是我,我不會這樣表述。

比如公海區域的自由航行、自由飛行,公海的區域大,由各種各樣的國際規則劃定,這些國際空間是屬於所有人的,雖然它可能離你近,但並不代表就是你的。

拉塞爾,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ASPI)國際安全與外交副總裁,美國前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

(編者註: 中國外交部在多個場合都曾表示:南海有關爭議從來沒有影響到各國依據國際法在南海享有的航行與飛越自由。南海是世界上最安全、最自由的海上通道之一,全球50%的商船和三分之一的海上貿易航經南海,每年10多萬艘商船通過該海域,從來沒有出現過航行和飛越自由問題。

南海是中國的海上生命線,中國近60%的海上貿易和85%以上的能源進口經過南海,中國比任何國傢都更重視維護南海航行通道的暢通和安全,比任何國傢都更加珍視南海的和平穩定,一貫尊重並支持各國依據國際法在南海享有的航行和飛越自由。 )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院長陳東曉

主持人陳東曉:關於中美競爭, 拜登政府提出瞭一個概念叫做“競贏(out-compete)”,這個詞應當如何理解?

拜登政府去年發佈的《國傢安全戰略中》,首次提出對華“競贏”概念

拉塞爾: 它並不意味著要去包圍中國、打敗中國、遏制中國,它意味著美國需要更努力,需要跑得更快,需要更具創新性,需要更多的創業者,需要更有創造性,需要更好教育自己的後代,需要更多投資自身的基礎設施。

換句話說,美國並沒有那麼大的實力,並沒有那麼的富庶,這些不是美國與生俱來的。美國人需要付諸努力才能夠實現。

競爭並不是一個不好的詞匯,大傢可以看看奧運會。 有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比如中國,對美國而言可以是一件好事。

但是競爭應該是和平的、公平的,需要雙方對規則形成共識。競爭本身能夠讓雙方變得更加強大,讓雙方更好發揮自己的潛力。

這就是對抗與競爭的區別所在,對抗會使雙方都陷於不利境地。

王帆:我很希望也很期待拉塞爾先生剛才的回答,是與美國政府的態度一致的。

中國也不懼怕競爭,中國希望在和平公正的條件下展開競爭。我們最不希望看到的競爭形態,是利用各種各樣的政策制度來削弱對方,以實現自己的相對強大。

中美“芯片戰爭”

如果競爭是公平公正的,中國十分歡迎。

中美關系不單會影響兩國民眾,更會影響到亞太地區和全球穩定。如同習主席不久前講到的,中美關系的希望在民間。

1978年美國可口可樂公司總裁來華時講到,中國有12億人,每人每天1瓶可樂,就意味著其在華日銷量能夠達到12億瓶。

我不相信美國能夠找到某個市場完全替代中國,所以我對中美經濟合作以及剛才所提到的經濟競爭,都是持相對樂觀態度的。

此外,我們需要看到中美關系十分復雜、充滿瞭戲劇性。中美在50年代是敵對關系,多年間幾經轉變,中美成瞭合作夥伴,當然現在是競爭性夥伴。

中美建交前戲劇性的“乒乓外交”

不管怎樣,我們期待中美關系能夠出現轉機,能夠有出人意料的,或者說戲劇性的合作再度出現。

我想 中美之間面臨的最大問題,並不是雙方彼此威脅帶來的傳統安全問題,而是非傳統安全問題,這些問題涉及氣候變化、醫療合作、反恐、核不擴散、核污染等等。

這些問題是中美共同面對的威脅,這種威脅大於中美對彼此造成的威脅。我想人類不應等到小行星即將撞擊地球時才發現我們需要合作,中美之間在很多領域的合作是非常迫切的,我們必須攜起手來。

亞太國傢期待健康的中美關系

陳海泉:在新加坡看來,中美關系非常重要,它幾乎主宰瞭所有國傢的政策議題,包括東盟國傢。

原因很簡單,我們需要這兩個大國,不僅僅需要兩國互動,也需要兩國競爭。競爭本身不見得是件壞事,它應該是健康的競爭。

陳海泉,駐新加坡共和國大使館特命全權大使

新加坡有賴於中美之間的良性競爭,這樣才能促進新加坡的繁榮發展。剛剛拉塞爾先生和王教授的發言讓我想起李光耀的一句話——當兩隻大象搏鬥時,周圍的草也會遭殃。新加坡當然不想被踩在腳下。

薩蘭:印度當然也不希望被踩在腳下。我來北京其實也是希望獲取中美關系的答案,中美關系的現狀究竟如何,未來會走向何方?

但是現實中的各種信息非常混亂,你在北京是一種說法,回到華盛頓又是另外一種說法,中國媒體報道一種傾向,美國媒體又報道另外一種傾向,世界感到很困惑,沒人知道中美在往哪走。

薩蘭,印度國傢統計局召集人、印度前副國傢安全顧問

印度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事情究竟會有怎樣的結果,但是有一點非常確定,印度等第三世界國傢都很可憐,我們都在賭。

我們有自己的發展選擇要做,有自己的戰略選擇要做,但我們卻因為中美關系被迫選邊站隊,印度不想這樣,我們在冷戰期間有過這種體驗,不想再經歷一次。

中印是鄰國,必須學會共存,而且會一直共存下去,我們必須找到共存的方式,找到那些能夠達成共存的規則。

美國不是印度的鄰國,但它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傢,擁有最強大的技術實力,這是印度亟須的,因為印度需要發展。

印美有相似的外交傾向,有共同的價值觀,印度選擇站中美的哪一邊,背後有很多推動因素。 但無論如何,中美緊張關系的緩解,對印度而言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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