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12日上午十點半，新浪微博上刷到的消息還是“人還活著”，好友、導演陳勛奇還在說，北京醫院還在全力搶救，相信她不會有事。
結果，接近晚上十點，噩耗傳開。
原來，她昨天（12月11日）就已經離開人世。
願天堂沒有疾病，願來生我們再相識
親愛的海媚，希望你到瞭另一個世界會繼續快樂
傢人以你為榮 母親率全傢人
是的，從昨晚掛到今晚的熱搜話題原來隻是一次勉為其難的“拒絕”。
拒絕相信，香港演員周海媚因病意外去世，她在順義傢中突然昏迷被送急救，據說是因為血小板下降的頑疾所致。
在病發之前，社交賬號還保持更新，還有攝影師發佈過她與團隊的合影，笑靨如花，氣色頗佳。
不敢相信，暴雪將至，寒氣裹挾一代佳人遠去。
依然是這個比喻，看著港片港劇長大的我，內心世界的一塊拼圖又黯淡瞭，跌落瞭。
想起“周海媚”這個名字，竟然馬上躍入腦海的是“壞女人”這個詞。
這裡的壞，是周海媚與光影攜手共造，綺麗的夢，是喧囂塵世的冒險之旅。
是叛逆、是不服，是一個女子無論戲裡戲外迸發的熱力。
實在沒有心力，依照《新聞女王》所劃定的規則，去細數周海媚的生平往事。
或許對於喜歡她的80後生人來說，來不及嚴絲合縫整理的光影片段是最直接的紀念與不舍。
文|錢德勒
01
新婦素手裂紅裳
新婦素手裂紅裳。
這是金庸先生名著《倚天屠龍記》中最有影響力的名場面，是所有扮演周芷若的女演員必須面對的終極考題。
要演出這位峨眉女弟子隱忍多年後的爆發，殺氣騰騰，又要演出一個苦命江湖女子內心深處的自卑與惶恐。
更要演出一個不懂人事卻渴望情愛的美人，本能的敏感與嫉妒，江湖女子江湖手段，紅蓋頭一掀開，九陰白骨爪一亮，震懾全場。
直到今天我依然認為，是周海媚把這場戲的高線焊死瞭，嬌憨跋扈陰毒憂傷，種種情緒上面，弱弱地說，後續版本都可以偷懶，學周海媚者小勝，自己琢磨者拉胯。
連金庸先生見到周海媚本人，馬上喜笑顏開說，這就是他心中的周芷若，早知道是由周海媚小姐演，小說結局改瞭就好，讓張無忌這個人臭小子跟她好瞭，就沒有趙敏什麼事。
為什麼說周海媚演得好呢？
也許這就是冥冥天意吧。
周海媚是滿族瓜爾佳氏出身，骨架偏大，有豪氣，但因為高度近視，眼睛常常瞇著，略有點腫，櫻桃嘴兔子牙，五官又有一些鄰傢女孩的嬌憨氣。
如此混搭在當時的港娛氛圍來看就屬於非常有彈性的美人胚子——插一句，曾經看過一句評論，如果周海媚以這樣的眼睛和牙在今天出道，恐怕就很難出頭，她的美顯然不是流水線上的濾鏡標準。
所以，周海媚的氣質與周芷若的出身、狀態非常契合，觀眾如張無忌，左看右看側看都能感受到流動的美人信號。
是天真爛漫呢，還是心事暗藏。
周海媚的情感經歷有一筆與周芷若有相似之處，她與呂良偉因戲生情，沖動之下跑到美國結婚，情侶種種都經歷過，發現不對付就毅然選擇分手，大概也有周芷若的決絕氣性。
不管怎麼說，提周海媚，周芷若是第一位的寄托、牽念。
02
這個女人不簡單
眾所周知，港片盛產性感女神。
名單中，周海媚也有自己的山頭，與當時多元的港風生態背景有關。
都是性感，但各有路徑，專攻受眾。
在我的私藏心水港片中，周海媚有兩部作品值得說說。
黑幫片《越墮落越英雄》，她在片中塑造老大的女人，為求生存設計讓兄弟內訌，其中有一段“誘惑”男主方中信的戲，烈火焚心，頗有張力。
然後就是《追兇二十年》，與影帝謝君豪合作，她扮演高級督查，母親在二十年前被變態兇手殺害，她在追捕中陷入情網，掙紮在信念崩塌的邊緣。
不得不說，這些電影今天看的確有一些物化女性的意思。
但反過來說，在這類角色中還是考驗演員的天賦與悟性。
就如上述所說的周芷若，周海媚在很密集的拍攝中需要瞬間調動從肢體到心理全部的能量去立住“性感熟女”的人設，並且與當年同賽道諸多同行拉開距離，這就不是那麼簡單的。
周海媚有一股狠勁，她在這兩部片子中作風果敢，氣場直逼男主，關鍵場面幾乎都是主攻。
而導演似乎也樂見其成，給足鏡頭拍周海媚在角色中被欲念驅使更加凝神的眼眸，甚至打濕的發梢成為周海媚輸出的標配，這一場戰老娘贏定瞭。
當年想不到所謂物不物化，隻覺這個女人不簡單。
03
吻別
最後一個經典定格，當然就是四大天王之張學友《吻別》的MV（1993年）。
這首金曲曾經在內地各大電視臺、卡拉OK廳循環反復的播出，MV中的女子就是周海媚。
煙氣彌散的巷口，周海媚身穿金色裹身裙，不發一言，搖曳前行，忽而靠近忽而遠走。
讓MV中的男主角左右為難，這個女人有點壞，似乎在履行“不承諾不回應也不反對”的三不原則。
但也就是這種感覺，《吻別》這樣淺顯、直接的告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旋律歌詞在一代人心中以耳蟲形態存在。
而畫面中總有一個求之不得的“神秘壞女人”成為泛著舊時光浮華金光的鉤子，鉤著念想，也鉤著狗日的青春。
提周海媚，或許還有人想起《流氓大亨》、《義不容情》中癡情妹妹形象。
還有人恍然大悟，她原來就在周星馳《逃學威龍之龍過雞年》（惡搞好萊塢經典情色片《本能》）裡，演一個嫉妒心爆棚，殺心溢出的女秘書。
比我年輕的觀眾，最記得的是她在內娛古偶劇《香蜜沉沉燼如霜》、《軒轅劍之漢之雲》的配角演出。
周海媚的成名與諸多記憶中的港星一樣，都趕上香港娛樂產業高度發展的黃金時代，天天開工，大浪淘沙，適者生存，弱者消弭。
因此求生欲是香港演員群像的最強主題，也因為這個主題，無論男女都要走出自己的風格。
哪怕性感這一個賽道，僅僅靠肢體語言是不夠的，還需要有機會的垂青，幕後搭檔的默契等等。
但是最玄妙也最有致勝希望的，其實是一個明星的個性在多大程度上得到瞭發揮，周海媚將本性的天真與骨子裡的倔強捆綁打包入場，因而在“壞女人”的角色上有不少斬獲。
當整體環境因為粗制濫造以及經濟轉型，漸顯頹勢時，周海媚毅然北上選擇在北京獨居，半生積蓄買瞭一幢“心靈避難所”，種菜養身，雖不負盛名倒也自在愜意好幾年，因此也淡出大眾視線。
病來如山倒，獨居的她還是抗不過命運齒輪突然一下子的狠勁，實在讓人唏噓。
這兩日的急轉直下，想起《吻別》的歌詞：
我已經看見一出悲劇正上演，劇終沒有喜悅，我仍然躲在你的夢裡面。
走好，周海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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