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短劇本身有價值,而是金融市場把短劇做到這個水位,既然熱錢都在這裡,我們跟著來總沒錯。”

近日,在位於杭州臨平區的“臨影廠”影視基地,一部針對女性受眾群體的短劇正在拍攝,劇情簡單來說是霸總愛上侄子的未婚妻,主打情感上的曖昧拉扯和博弈。男主演曾是MCN機構交個朋友的帶貨主播,也是一名退役空乘,女主演則是一名漢服模特兼短視頻博主。

短劇劇組正在拍攝 澎湃新聞記者 吳雨欣 攝(00:13)

“今年,很多人私信問我是否對拍短劇感興趣,這是我試水短劇的第一部。”男主演邊整理頭發,邊對澎湃新聞記者說。與帶貨時要求的形象不同,他很認真地撥弄自己的頭發,盡可能讓發型狀態與此前的一場戲相近。在社交平臺上,他回復粉絲稱,新目標是多多拍劇。

同上述演員經歷類似,短劇風口讓更多從業者投身於此,橫店也因越來越多的短劇劇組開機而變成“豎店”。而當頭部上市公司將目光聚集在此,“正規軍”的到來壓縮瞭此前草莽劇組的生存空間,短劇的制作成本也水漲船高。在上述短劇拍攝基地,有制片人向澎湃新聞記者表示,去年還有十幾萬元一部的短劇,今年現代劇成本多在五十萬元,古裝劇成本七八十萬元,成本更高的可達到近兩百萬元。

短劇的火熱也引起監管方的註意,不少平臺相繼下架含有色情低俗、血腥暴力、格調低下、審美惡俗等內容的微短劇。正在拍攝的劇組們也意識到監管趨嚴,稱會在前期劇本創作,以及後期剪輯時盡量規避違規問題,“不管是否監管,短劇的市場依然在。”

一部短劇的票房周期3至6個月

“投錢的、制作的、寫本子的大都不是短劇的受眾,長視頻已經不再生產‘回傢的誘惑’,不管是因為梗太老、太狗血還是因為監管,短劇補充瞭這部分內容需求,相較於橫屏,豎屏短劇管得還是松快些。”劇組制片人王哈妮此前接的多是橫屏長劇,因為“熱錢轉投短劇”,其所在的公司也將目光投向該處,從短劇平臺方承接短劇拍攝,拍攝周期一周,一個月內拿出剪輯版交給平臺,後續的上線、投流就與其無關瞭,“幹什麼都有風險,豎屏和橫屏一樣,賠的比賺的多,好處是此前投一部橫屏的成本,現在可以投10部,隻要有一部爆瞭就賺瞭。”

“臨影廠”影視基地擺設的短劇海報 澎湃新聞記者 吳雨欣 攝

王哈妮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從現階段情況看,小程序短劇平臺在“瘋狂”地找制作方,“每天都有小程序平臺的制片人發給我一堆劇本,問我有沒有感興趣的,每天催我看劇本,他們壓力也很大,每天都有上線需求。我朋友在橫店,一部接一部地拍,中間休三天,開機下一部,一年拍幾十部以上,我們開玩笑說真的是幹到‘死’。”

在拍攝基地,一傢短劇平臺的制片人前來“監工”,該人士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單就他個人而言,要保證每月有一到兩部片子做出來上線,一部短劇的票房周期約在3至6個月,基本前三天就可判斷該項目是賺還是賠,如果是賺的情況下,票房周期可以更長。

“投流的成本是拍攝成本的幾十甚至數百倍,我們手裡是有數據的,隻要投得出去,投得動,會一直往裡砸錢,直到某天數據顯示這部劇沒有價值瞭。目前,短劇市場裡,已有投流過億元的劇。”上述平臺方制片人說。

據上述劇組人士介紹,在數十萬元的拍攝成本中,演員成本約占10%至20%,剩下的成本則是制作、設備、場地費用等,“市場上短劇演員一部分是需要機會的話劇、舞臺劇演員,也有專業院校出來的學生,大經紀公司的演員肯定不出來拍這個,一些能吃苦的舞臺劇演員利用間隙時間出來拍個戲,拿一兩萬元的片酬,這些人演技有保障,比你隨便找的好用得多。相較於男頻,女頻對於顏值的要求更高,片酬也會高一些。”

據澎湃新聞記者瞭解,雖然常規短劇劇組演員,拍攝一個周期的整體成本在5到10萬元,但在短劇市場已有相對知名的頭部演員,頭部演員男女主兩人片酬合計可達到30萬元/部。

“不要把短劇當作品,它是金融產品”

在澎湃新聞記者的走訪中,不難看出,雖然短劇制作成本較低,但制作團隊並非行業初期的草莽團隊。

在“臨影廠”影視基地,其中一個劇組的導演潘文馳此前多是執導影視廣告,他告訴澎湃新聞記者,自己一直很想拍劇,會拿拍影視廣告賺的錢,拍攝一些短片去參加國際或國內電影節的評選,也獲得過一些獎項,“這兩年廣告行業不好做,品牌方把錢投向瞭直播帶貨,廣告行業屬於等項目來做的情況,正好現在有空,我也試試拍短劇,短劇項目是短線,10天之內就拍攝結束瞭。”

潘文馳正在執導短劇拍攝 澎湃新聞記者 吳雨欣 攝

潘文馳告訴澎湃新聞記者,相較於此前的拍攝經歷,短劇對其來說是降低瞭門檻,此次做豎屏拍攝也是他的一次試水,通過短劇嘗試不同類型、不同題材,“目前拍這個其實沒什麼收入,如果談固定收入,非常少,也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們是分賬模式,後期如果這部劇上線賺錢瞭,會給導演分成。”

一位影視公司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記者,短劇行業的劃分已經非常精細,前幾年曾有平臺給他發來300部短劇劇本,讓其挑10部,成本15萬元/部,但當時他主要是做影視院線。

“主要是思想轉變不過來,還活在所謂專業的小圈子裡,最後交給我徒弟去做,沒想到現在我們公司也要拍短劇瞭,董事長說要從上至下,把圓圈畫圓,大項目要做,小程序短劇也要做。而我徒弟因為前幾年就開始拍,已經摸到門道,在橫店月產兩部,15天就能制作上線一部。當然,短劇誰都可以拍,成本低,但不是誰都能玩得起,你沒這麼大資金去投流。”上述人士說。

在記者的采訪中,多數從業者並不認為短劇是他的作品,而是“金融產品”。對於橫屏從業者是否會因為豎屏短劇太low,而不願意參與,一位劇組人士笑稱:“他隻要賺瞭錢,他就不覺得low瞭。”

業內人士:監管會將行業標準拔高

在潘文馳的劇組殺青當天,另一個短劇劇組前來“臨影廠”影視基地試妝,並定在第二天開機。該劇組是晟喜華視主投主控的項目,“臨影廠”影視基地便是由晟喜華視旗下全資子公司在水一芳和杭州市臨平區共同打造的現代場景基地。

位於杭州臨平區的“臨影廠”影視基地 澎湃新聞記者 吳雨欣 攝

晟喜華視短劇工作室總監黃玉根告訴澎湃新聞記者,該公司與另一傢行業內的上市公司合投瞭多部短劇,短劇制作後會雙平臺上線,“市面上的劇本魚龍混雜,可能涉及版權問題,因此我們選擇以原創為主,或自有IP改編,在預算范圍內盡可能提高制作標準。從前期行業情況來看,頭部內容的投資回報比還是很可觀的,優秀項目能達到極高的利潤率。”

黃玉根表示,從監管層面而言,短劇的審核更嚴格瞭,但從專業角度而言,即便是審核更嚴格,這個賽道依然在,體量可能還會更大,“不會因為有監管,這個賽道就不見瞭,行業在洗牌階段,優勝劣汰。”

據央視財經報道,微短劇行業的月充值金額,已經從今年6月份的4000萬元增長至10月份的6000萬元,據行業數據預測,預計2023全年將達到250億至300億元。《2023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數據顯示,最近半年內,我國超10億的短視頻用戶中,有50.4%看過3分鐘以內的微短劇、微綜藝、泡面番。

另有公開數據顯示,今年以來,快手、抖音、微信等平臺相繼發佈針對“小程序”類網絡微短劇治理公告,三平臺共治理下架近2300個違規微短劇小程序。而去年以來廣電總局持續開展網絡微短劇治理工作,針對部分內容呈現低俗同質化的問題,下線瞭兩萬多部微短劇。

“廣電總局的管控給原本野蠻生長的市場畫瞭一個框,大傢可以在框裡自由生長,小程序短劇是吸引觀眾過來點擊付費,一是有明確的商業模式,二是沒有天花板,想象空間很大。”上述人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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