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熱搜火瞭,叫做#楊迪曝藝人聚會帶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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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現在的熱搜沒頭沒腦,看到熱搜時心想又有哪個藝人要官宣嗎,讓楊迪先行放出風聲?
導語說的是楊迪在《火星情報局》裡爆料有男藝人聚會時帶瞭一個和娜紮一樣漂亮的女朋友,依然沒寫明前因後果。
但目的達到瞭,惹得網友們紛紛開啟猜測,
“我的好奇心一下就勾起來瞭”
“編的段子吧”
“喜歡托腮的笨蛋美人?”
“楊迪這麼說估計那女朋友得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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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八卦的心點進視頻,結果罵罵咧咧地退出來。
網友的乳腺也是乳腺,怎麼這麼私下的事情都要嚼舌根啊。
讓楊迪快速上頭、下頭的她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
在綜藝《火星情報局》上,楊迪分享一次聚會中某個男藝人帶來瞭新認識的女朋友,在場沒有一個人不誇新女朋友好看。
薛之謙打叉說,“那能比娜紮還好看嗎?”“別說,差不多一模一樣的好看。”
反正就是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艷光四射的長相,那又發生瞭什麼事讓楊迪快速下頭呢?
接著他們聚會玩遊戲玩你畫我猜,女孩顯示出不可原諒的無知,什麼也猜不出來。
出來一個詞條“鱷魚”,藝人就開始跟女朋友比劃,又是“水裡很兇猛的動物”“沼澤裡生活,形容它的眼淚”“什麼的眼淚,形容一個人很冷血”……
在楊迪看來,答案已經喂到女生嘴邊瞭,結果女生(在楊迪的模范演繹下)還在那裡托腮、賣萌、困惑、左顧右盼,猜不出來。
直到男生說“我剛剛給你買的包”,女生這才不假思索一口答出——“鱷魚”。
在楊迪浮誇的演繹之下,周圍的明星被逗得哈哈大笑,大傢在一起調侃一個“胸大無腦的美人”時達到瞭美美與共的大和諧。
楊迪接著描述下一道題,那是更加活靈活現瞭,題目是“狐貍”。男藝人提示道,“動物非常狡猾”“那個紂王,妲己是什麼動物變的”……
楊迪飾演的漂亮女友之蠢萌扭捏到瞭讓人咬牙切齒的地步。
直到給出提示“圍脖,做成圍脖”,漂亮女孩一秒答出“狐貍”。
娜紮評價說“她才是名副其實的笨蛋美女”,楊迪的審判是:“確實女生很漂亮,但是她如果知道的東西多一點應該會更好。”
這場對漂亮無腦的女孩的調笑還沒有結束,楊迪不忘補充一句後來男藝人也覺得臉上掛不住,給他發微信說“迪哥辛苦瞭”,楊迪貼心回復說:“沒事,你才辛苦。”
這場遊街示眾的鬧劇終於結束瞭。
這段視頻想必很多朋友都跟我一樣,全程不適。
一群公眾人物在綜藝上一起評論一個不在場的素人女孩,評論她的點還不是什麼道德上的問題,而是“無知”,但凡換個娛樂圈的誰沒有文化,在場的人多少會給藝人留些薄面。
網友經常吐槽的藝人無知,是站在他們與自己德行完全不匹配的收入上的,對一個素人用無知審判很沒必要,有網友說:“面對這個信息爆炸的世界,任何人在這方面嘲笑任何人,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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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復復調侃瞭這麼久,兩道題一波三折,都完美符合“漂亮但是沒有生活常識,無知但是瞭解奢侈品”——簡而言之“撈女”的刻板印象,經楊迪誇張演繹之後,甚至更像是編的。
如果不是編的,那在公眾場合評論別人的伴侶的行為本身就很“下頭”,別人當你是朋友,你當別人是搞笑素材。
如果是編的,為什麼要編纂一個漂亮沒大腦、最刻板的女性形象當成醜角來供大傢調笑呢,而且用詞也很微妙,她是男藝人“新交的女朋友”。
女孩漂亮所以被藝人帶出來炫耀,臉面有光。女孩無知又讓藝人掛不住臉,立馬踩女朋友向自己想融入的群體道歉。
最後“女孩丟人”又被當做談資,成為人茶餘飯後的笑料,“不過是新交的女朋友而已,又不是真愛,這回早分瞭吧”。
現在綜藝加上熱搜效果,引導著網友又去揣測藝人是誰、女友是誰,再賺一波流量。真是一女多吃呀。
其實我相信楊迪並非有惡意,而且他素來在娛樂圈的形象就是善良、幽默、照顧所有人情緒,我相信在場的人都不是惡人,但是這一幕依然發生瞭。
一個男性公開取笑一個女性,而沒有人打斷他。
為何會如此,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太常見瞭。
就像空氣中的毒素一樣,常見得我們都意識不到它有毒。
類似的女性被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的事,過去、現在、未來也不斷在發生。
這就是“女性被景觀化”的日常。
那些被景觀化的女性們
還是《火星情報局》,溫雅起身讀一封信的時候,由於她穿的高開叉的裙子,她一站起來,在場的男性主持人們就像被點燃瞭一般,開始不斷品味她的裙子。
“你的裙子也太開瞭吧!”
“要不你跳著說。”
“什麼跳著講?!應該是一邊高抬腿一邊講。”
“你們怎麼這樣?應該倒立著講……”
一群男性不斷加碼調戲女孩的穿著,錢楓誇張地擺出捂眼睛、又從手縫裡偷窺的動作,薛之謙頻頻回頭,直到應采兒叫他別回頭瞭才作罷。
畢竟應采兒也被開過黃腔,錢楓想誇應采兒身材好,但偏偏選擇瞭最油的說法。
還有回李承鉉討論健身,被薛之謙解讀為床笫之歡。
以及燒餅和錢楓打嘴炮說郭雪芙屁股大好生養,而棄沈夢辰則生不瞭兒子。。。
真的是每個女星在這個綜藝都要被從頭到尾羞辱戲謔一遍,看來《火星情報局》真的是素質窪地,aka猥瑣男大本營。
其他地方不見得好哪裡去,滿嘴跑火車的薛之謙就在某頒獎典禮上,對著劉惜君公然開黃腔。
他說:“這話筒上有劉惜君的口紅耶,她剛剛是含著說話的嗎?”
這種把低俗當幽默的行為,真的毫無分寸,何況劉惜君已經下臺,隻能任由嘴欠男調侃,而無法反擊。
他們就喜歡看女性被調戲之後花容失色的樣子。
還有“孔雪兒吃魚子醬”事件,也堪稱“下頭男性魅力瞬間”。
因為孔雪兒不知道如何吃魚子醬,而被在場好多男藝人哄笑,華少教她要舔一舔,但身為愛豆的孔雪兒不便做這樣的動作引發遐想,於是她一口吞瞭下去。
華少那機關槍的嘴一點兒不放過,“給你搞碗泡飯好不好”“你這樣嚼,是吃瓜子仁?”,在孔雪兒不斷好脾氣地賠笑、尷尬、道歉中,這群男士開懷大笑,獲得瞭巨大的滿足。
還有最近剛發生的“關曉彤過生日被整蠱”。
沈騰故意傳遞安全系統光盤給曉彤的時候失手,讓曉彤把光盤摔到瞭地上,大傢一起渲染她弄壞瞭花五年時間研發、斥資上億的光盤。
曉彤快被嚇哭瞭,工作人員清場後,架勢做足,大傢這才告訴關曉彤是場惡作劇,並祝她生日快樂。
天哪,生日被這麼大驚嚇哪裡快樂得起來,而且女孩被整蠱的反應全程被攝影機記錄瞭下來。
供全國人民一起把玩欣賞。
更過分的還有一次,蔣欣在綜藝《頭號驚喜》中,與一個孕婦困在瞭故障電梯裡。
蔣欣非常害怕,但還是平復自己情緒,又是給孕婦按摩,又是安慰她給到足夠情緒支持。
這時張大大還在門口狂敲門引發孕婦焦慮,救援人員給的救生繩根本無法承受人的重量,簡直要把蔣欣逼到極端情景中去。
結果電梯門打開,攝制組鼓掌大笑,原來全是假的,剩下蔣欣完全呆住,回不過神來。
這樣的案例還有太多,女性似乎總在男性主導的場合變成“景觀”。
最不加掩飾的例子,是多年前GQ的雄文“如果沒有女人,再葷的飯局也都是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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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馮小剛酒足飯飽後逼迫苗苗光腳跳舞。
沒想到都2023年瞭,女性還是被當成一盤菜一樣被觀看、被比較、被評價。
當女人拒絕成為客體,會怎樣呢?
韓國有一檔成人綜藝《魔女狩獵》,每次都聊兩性話題聊到飛起,通常都是幾位男主持人請到不同女嘉賓、圍繞女嘉賓插科打諢的狀態。
有次請到女愛豆lovelyz成員李美珠,美珠用非常有主體性的方式,以學術討論的口吻,請教男主持人對女性高潮有沒有絲毫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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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直接把習慣瞭開黃腔搞擦邊的男主持人們集體問得啞口無言,一句都答不上來,隻能驚慌、沉默、互相推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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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非常經典的場面,男性習慣把女性當做菜來把玩,而當女性充滿主體性地開口說話時,他們完全應付不來。
這些場域需要女性,但從來不是作為有尊嚴有思想有能動性的主體存在,而是作為觀賞對象,作為審美客體。
她表現得美味可口,大傢得到審美上的滿足,帶她來的男人有瞭面子;她出醜瞭,則成為娛樂對象,日後人們的談資,總之她永遠被消費。
“燒倉房”
楊迪吐槽女孩漂亮沒文化一事,有網友說想到瞭“燒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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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典故最初源自村上春樹的作品《燒倉房》,後來李滄東導演把這拍進瞭電影《燃燒》裡,最近《裝腔啟示錄》也有引用到。
指的是有錢人為瞭填補自己空虛人生的小愛好,就是尋覓年輕漂亮但貧窮的女孩,讓她們成為自己的女伴,帶著她們去見世面,其實是當一個解悶的樂子。
電視劇《裝腔啟示錄》
想要跨越階級的女孩們以為自己上瞭桌,結果隻是被當成菜。
普通人窺見金錢世界的一腳後再被狠狠踹出來,看著她們崩潰、抓狂、懷疑人生,這就是有錢人的娛樂。
人們總是諷刺“撈女”“拜金”“傍大款”,卻從未看到一開始是富人在燒倉房,是權力上位者設的鴻門宴,請女孩入甕,再邀請所有人包括普通的你一起取笑她。
但今天我想講的不僅是想要跨越階級的女性,而是更廣泛的,女性在社交等領域的失權處境。
因為我發現在絕大多數的公共場合,女性總是變成一種掛件一樣的存在,可以是無人在意、任其點燃的塑料大棚;可以是天真無害、可愛賣萌的毛絨玩具;可以是金光閃閃、蓬蓽生輝的鉑金包。
但總歸淪為被凝視的物件。
於是有瞭酒桌文化、美女作陪的“優良傳統”,有瞭對女性是大颯蜜還是一盤菜的簡單二分法。
很多社交場合都是老男人酒桌的另一種變體,譬如曾經被廣泛詬病的大廠團建文化、科員層級黑話、甚至職場辦公室政治……
最近TVB新出的大女主電視劇《新聞女王》,佘詩曼飾演的專業過硬、叱吒風雲的職場女性,結果在男性主導的高層會議中,依然被當做時裝表一樣被把玩。
TVB《新聞女王》
她可不是什麼撈女,隻是在事業上有跟男人一樣的野心罷瞭。
很多花瞭十多年抵抗瞭太多性別偏見、依然選擇讀理工科的女孩,會發現無論自己多麼努力往學術尖端攀爬,總是無法擺脫被視作“小師妹”的命運。
仿佛她是可愛無害的實驗室擺件,枯燥的科研生活中的調劑品。
女性化學科學傢邦尼·加默斯無法在專業領域被人肯定,隻能去當一個電視烹飪節目的主持人,順便夾帶私活教科學。
美劇《化學課》
那位臭名昭著的反女權鬥士菲利絲·施拉夫利(《美國夫人》)本來是一名政治學軍事學專傢,但沒人認真對待她,直到她決定成為美國保守主義傢庭主婦的代表,才終於開始受人歡迎。
而“金牌傢庭主婦”說到底,還不是一個金光閃閃的父權的掛件。
美劇《美國夫人》
所以女性一旦有瞭想在主流世界、世俗成功中取得一席之地的企圖心,一旦想要進入到主要由男性建構的權力中心,就免不瞭成為“待燒的倉房”。
甚至女性隻要踏入公共生活,就免不瞭成為男性的談資,因為主流話語裡對女性的景觀化太常見瞭,因為男性害怕花瓶開始說話,開始掌握主動性,甚至有瞭話事權。
但她們又何嘗不知呢?
村上春樹在書中寫女孩的心境:
我不時掠過一念:他會不會叫我燒倉房呢?就是說,他往我腦袋裡輸入燒倉房這一圖象,之後像往自行車打氣一樣使之迅速膨脹。不錯,有時我的確心想,與其靜等他燒,莫如自己擦火柴燒幹凈來得痛快。
電影《燃燒》
與女性淪為倉房的無奈處境相對應的,其實當權者的空心和虛無。
這個需要把女性他者化、無害化處理的權力結構是何等的小氣和怯弱,女性對此心知肚明。
而真正的審美,真正的趣味,絕不是把女性當做消遣品,我們長久地不適於這種帶有特權意味的娛樂。
總有人不想玩一套遊戲瞭,總有人會掀桌的。
女性在更新,男性還很舊,越來越多的他們產生同一種疑惑:“為什麼我明明在誇你,怎麼你感到冒犯,怎麼你還生氣瞭?”
那是因為無數誇獎的詞匯本身就是對女性的物化。
女性想說的很簡單,無論你們喜歡與否,女性拒絕成為僅供把玩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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