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波的人生被“那件事”分成瞭兩個部分。
那件事之前,他是國內最成功的男演員之一,是人見人誇的“三好男人”;
那件事之後,他的人生“從天堂跌入糞坑”,某種程度來說,他至今仍在谷底。
關於“嫖娼門”事件的前因後果,網上流傳著諸多版本,然而無論哪一種都沒有得到證實,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黃海波一直是“做錯事的人”。
2014年事發後,黃海波消失瞭很久。其中有被動的原因,也有他主觀的想法。
到瞭今天,無論是日常上課還是外出辦事,隻要有女性在場,黃海波都會讓第三人陪同。“那件事”在黃海波身上留下瞭無法抹去的印記,無需刻意提起,隻要一眼望去,就清晰無比。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瞭,你放下瞭嗎?”很多人這樣問黃海波。
“好像就沒有拿起來過,又何談放下呢?”他這樣回答。
過去講起自己,黃海波都習慣以一個“傳奇故事”開始:
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災難發生後4個月,一位婦人在天津薊縣,一間塌瞭半邊的破屋裡,躺在門板上、蓋著狗皮褥子,生下瞭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那就是黃海波。
黃海波的父親是一名軍醫,黃海波出生時,他正跟隨部隊在新疆進行原子彈試驗,待他回到傢裡時,兒子已經出生5個月瞭,一傢人從天津搬到北京,如此才得以團圓。
在黃海波出生的年代,北京城裡的小孩分為三類:胡同裡跑江湖的、機關大院裡搞文藝的,以及部隊大院裡上躥下跳的。
黃海波就屬於部隊大院裡長大的那一群,最淘、最頑皮,同時又是整個大院裡最鬧騰、最不著四六的那一個,上樹掏鳥、翻墻逃課、偷摘葡萄,他樣樣精通,因為不聽話、總是惹大人生氣,他還得瞭一個“討伐大隊大隊長”的稱號。
黃海波童年照(左)
上初中時,一個電影劇組到黃海波就讀的學校挑小演員,黃海波成功入選,而後便出演瞭人生第一部電影《媽媽》,在其中飾演一位智障兒童“東東”。
1990年,《媽媽》成功上映,並在國外獲獎,得到觀眾和內業人士的認可。黃海波覺得自己對演戲還是有天賦的,於是便向傢裡提出要去考藝校,學習表演。
黃海波電影《媽媽》劇照
起先黃海波的父親非常反對,部隊大院裡長大的孩子,要麼去當兵,要麼搞科研、搞文學,當演員是“野路子”,絕對不行。
父親想讓黃海波學醫,但看瞭看兒子的成績:數學函數隻會解二元方程式,“x、y可以,多一個z都算不明白”;理綜科目隻擅長化學實驗操作,公式、理論知識一竅不通,一句話總結:根本就不是學習的材料。糾結許久,父母終於應允瞭兒子學藝的想法。
初中畢業後,黃海波進入藝校學習表演,消息在大院裡傳開後,大傢表面很客氣,背地裡卻說他不著調、沒出息,連帶著父母都要被指責“教子無方”。
閑話時不時會傳到黃海波的耳朵裡,說不在意是假的,但在當下,除瞭忍耐也別無他法。
一直到1997年,21歲的黃海波順利考入北京電影學院,“混小子”搖身一變成瞭“大學生”,周圍不友好的聲音才逐漸變少。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黃海波激動得一宿沒睡。一紙通知不僅給予瞭他入學的資格,更為他指明瞭未來的方向。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演出來”,這不僅關乎未來的事業,更關乎自己和傢人的尊嚴。
大學時期的黃海波
正式開學前,黃海波和其他幾位本地生承擔起瞭迎新的工作。
在新生報到處,黃海波第一次見到瞭海清,她背著大包小卷站在人群裡,背影瘦瘦小小的,看著可愛又可憐。
那時候北電的學生宿舍還是男女混寢,男生住低層,女生住高層,海清的宿舍在8樓,黃海波怕女孩子辛苦,自告奮勇幫忙搬運行李。海清的行李很多,黃海波呼哧帶喘地跑瞭兩趟才搬完,放下東西,他看見海清正在和媽媽依依不舍地告別,雙眼噙淚,恬靜美好,楚楚動人。離開女生宿舍後,黃海波和同行的男生相視一笑,心想:南方姑娘真溫柔!
然而,美好的濾鏡很快就破滅瞭,而且破得稀碎。
入學時,海清隻有99斤,軍訓結束後,她的體重已經飆升至135斤,比黃海波還胖。有一天,黃海波在宿舍樓裡看見海清,穿著睡衣,頭發亂糟糟地支棱在腦袋上,後邊還別著一個超大的向日葵發卡,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摸瞭電門,一手拎倆暖壺,一口氣上8層樓,連大氣都不帶喘的。
黃海波一愣,扭頭問室友:那人誰啊?不會是海清吧?
北電97級表演班合影 黃磊(二排右一)、海清(三排左五)、黃海波(四排左三)
黃海波和海清所在的北電97級表演班,是學校出名的實力派,換句話說,大傢都不是靠顏值吃飯的人。軍訓結束後,學校組織新生到大禮堂觀看文藝匯演,黃海波和幾位同學剛落座,就聽到校領導沖他們喊道:“那是表演系的座位,請文學系的同學挪到旁邊去。”
多年後,每次回憶起學生時代的趣事,黃海波都會講起這個故事,他說:
“通過這件事我清楚瞭,有些事情別人十分努力就能得到,而我就要百分、千分努力才可以。”
上學那會兒,黃海波特別不喜歡上早課跑操,時常會趁著老師不註意的時候翻墻抄近路。偶爾,他還會攛掇海清一起“作弊”,隻見他一個箭步躥上圍墻,翻身,著陸,身手矯健,完全忘記瞭海清還掛在墻上。
就在他準備伸出援手時,教導主任恰好路過,二人被逮個正著。主任氣得火冒三丈,立馬通知瞭他們的班主任黃磊,當天下午,二人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做出瞭深刻地檢討。
黃海波、黃磊、海清
在北電讀書時,黃海波是班級裡公認的活躍分子,擅長惹禍,也愛湊熱鬧。
某次班級同學聚會,玩“真心大冒險”時,有一位同學詢問黃海波內褲的顏色,他害羞,說什麼不肯定回答,不想女生直接上手拽掉瞭他的褲子,引來一陣爆笑。黃海波覺得這深深地傷害瞭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於是在“大冒險”環節,他帶著報復心理問那個女生,你敢讓我親一口嗎?正在二人追逐打鬧時,老師突擊“查崗”,不問因果,隻看見黃海波撅著嘴索吻,當即認定“黃海波追逐接吻”。
老師走後,黃海波越想越委屈,恰好軍藝的沙溢攢瞭一個酒局,他便跟去借酒澆愁,奈何酒量太差,隻喝瞭一瓶就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著送回瞭宿舍,好心的室友還幫他把衣服都脫瞭。當天深夜,黃海波忽感不適,全裸沖出宿舍嘔吐,恰好碰見查寢的老師,於是又落瞭一個“酒後全裸”的罪名。
不到24小時,黃海波兩次“酒後失德”,他想,以後碰見酒局一定能躲就躲。
不久後,班裡同學再次相約酒吧,黃海波說什麼也不去瞭,留在宿舍裡讀尤金·奧尼爾的偉大劇作。結果當天夜裡,參加聚會的同學集體醉酒打架,險些被全員開除,整個寢室隻有滴酒未沾的黃海波躲過一劫。
校領導開處分會議時,黃海波趴在門外偷聽,不料被發現瞭,氣急敗壞地老師放言要將他一起開除,他當場大哭:
“害怕啊,真開除的話,我這輩子就不能演戲瞭。”
黃海波舊照
再提起大學時期的黃海波,同學們的評語無非兩個字:“二”和“軸”。
黃海波很軸,特別是對於“演戲”這件事。
上學時,他的課堂小品作業是公認最難、最累的,每次都需要排練到凌晨,等到禮堂關門瞭,他還要拽著同學到操場上練,練不好誰也別想回寢室睡覺。
有一次上臺交作業前,他看見一位女同學手裡拎著塑料袋,但是劇本的背景設定是在上世紀70年代,那時候的窮人傢庭是不可能有這個東西的。他告訴女同學,應該換掉這個道具。對方覺得沒必要,一個課堂作業而已,何必吹毛求疵。黃海波不認同,不依不饒地說瞭許久,惹得女同學憤然離場。
黃海波舊照
因為軸、較勁,班級裡的很多同學都不敢和黃海波搭檔,唯獨海清特別擅長迎難而上。有一回,海清找到黃海波說,自己拍瞭個戲,挺考驗膽量的,因為得在臺上真接吻。黃海波一聽,這有啥?都是為瞭戲好。
當時海清正戴著牙套,鋼的,黃海波也沒多想。待到正式演出時,二人都演得出奇地投入,劇情逐漸被推向最高潮,演員的情緒也極度飽滿,在悠揚的音樂中,黃海波與海清熱情擁抱、親吻,僅僅3秒後,黃海波突然捂著嘴喊到“對不起,快停”——海清的鋼牙套把他的嘴給剌破瞭。
黃海波、海清大學時期表演作業
後來再回憶起自己的大學時代,黃海波坦言,那時的刻苦多來源於“自卑作祟”。
他學表演那會兒,熒幕上流行的演員都是俊男靚女,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憑借顏值一夜爆紅,所以隻能在專業上較勁。
“表演就是我未來的工作、賴以生存的技能,如果在這件事上湊合瞭,我將永遠沒有未來”。
2000年,黃海波上大學三年級,聽說電視劇《笑傲江湖》正在各大表演院校挑選演員,他和海清特別積極地報瞭名,想盡力爭取令狐沖和任盈盈的角色。
當時負責試戲工作的是導演康洪雷,面試結束後,康洪雷告訴黃海波,自己後面有部戲,其中有個角色很適合他,想邀請他參演。黃海波沒在意,隨口答應瞭一句,過後不到一月,導演再次來電:已開機,速到劇組報到。而這部戲就是《激情燃燒的歲月》。
在劇中,24歲的黃海波飾演主角石光榮的長子石林,一共有37場戲,片酬2萬元。拿到錢的那一天,黃海波去銀行將百元鈔票全都換成瞭面值50元的紙幣,“捏起來厚一點,顯得更多一些”。他把這筆錢全都交給瞭母親,“我告訴他們想買什麼買什麼,你的兒子能掙錢瞭”。
黃海波《激情燃燒的歲月》劇照
一年後,黃海波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本以為憑借著參與拍攝熱播劇的經驗和簡歷,自己很快就能出人頭地,可現實遠沒有想象的那般美好。
畢業後,黃海波先後跑瞭不少劇組,大傢都很認可他的演技,同時也說,比起能力投資方更看中的其實是市場,所以還是得請“腕兒”。
他過瞭幾年無戲可拍的日子,看起來窘迫,實際並不焦慮,慢慢來,有機會的,他總是這樣想。
毫無後顧之憂地走到2003年,黃海波的父親突發腦血栓入院,萬幸沒有生命危險。去探訪父親時,黃海波在病房裡放聲大哭:
“印象中,我爸還是推著自行車站在墻根底下教訓的我模樣,結果一眨眼,他就躺在病床上瞭,他們是真的老瞭。”
在自己27歲時,黃海波忽感“漫長的青春期”終於結束瞭,在父親的病床旁,他終於接受瞭“長大”這件事。
就在父親生病的這一年,黃海波接拍瞭電視劇《福星高照豬八戒》。作為大熱IP《春光燦爛豬八戒》的續篇,觀眾難免會將其與徐崢進行比較,盡管外界評價褒貶不一,但無法否認的是,黃海波確實憑此收獲瞭一些“露臉的機會”。
黃海波《福星高照豬八戒》劇照
2005年,黃海波拍攝完成電視劇《唐山絕戀》,在進行後期配音時,黃海波發現自己的表演其實存在很多瑕疵,非常失望,忍不住躲在角落裡掩面哭泣,這一幕恰巧被同劇組的李雪健碰到。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年輕人很難得。”李雪健說:“這說明他是真的熱愛,真的用心去演瞭。”
不久後,李雪健受邀出演《新上海灘》,得知劇中“丁力”一角遲遲未定人選,他便向導演高希希推薦瞭黃海波。電視劇播出後,收視一路飄紅,黃海波雖是配角,卻也憑借出色的演技贏得瞭廣泛肯定,至此他灰蒙蒙的星途,終於迎來瞭一道曙光。
黃海波《新上海灘》劇照
《新上海灘》播出後,黃海波走入瞭順風順水的黃金時代。
和老同學海清合作演出的《媳婦的美好時代》成為“爆款熱劇”,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世界各國播放,還被官方認定為傳播中國傳統文化的優秀電視作品。
同年,黃海波與海清登上央視春晚。最後一次彩排時,黃海波從背包裡摸出瞭一罐啤酒,給自己和搭檔海清各倒瞭一小杯,然後說:“慶祝一下吧,別人一部戲就得到的成績,咱倆辛辛苦苦走瞭10年。”海清碰杯,繼續感慨道:“我們也看到瞭別人看不到的風景。”
在出道的第十個年頭,黃海波終於從看風景的人,變成瞭“風景”本身,這一年,他34歲。
那一年春節過後,黃海波參加同學聚會,地點就選在學校附近,念書時大夥常去吃的火鍋店。
散夥時,北京下起瞭雪,黃海波走在隊伍的最後,他抬頭看瞭看天,然後和身邊的人說:“我不想畢業,我總覺得咱還在學校。”同學笑瞭笑說:“我們永遠也回不去瞭。”
黃海波、海清參加2011年央視春晚
走紅之後,黃海波穿梭在各大劇組裡,所有人提起他時,都對他的能力和敬業精神給予充分肯定。拍戲時,他不從來不用替身,也不讓別人用替身。朋友約吃飯,他永遠會選離劇組最近的飯館,經常火急火燎地吃幾口,就又跑回去拍戲。
在熟悉黃海波的朋友眼中,黃海波是一個很簡單的人,“除瞭演戲什麼都不想”。
2011年,黃海波主演的《永不磨滅的番號》順利播出,黃海波憑此斬獲白玉蘭最佳男演員獎;2年後,他又與高圓圓合作《咱們結婚吧》,演藝事業攀上另一個高峰。從“硬漢”到“經濟適用男”再到“好老公”,那幾年的黃海波全方位演繹著“好男人”的標簽,風光無限。
黃海波《咱們結婚吧》劇照
也不過幾年的時間,“黃海波”這個名字從默默無聞走向名聲大噪。他眼見著臺上臺下人聲鼎沸,也聽見四面八方掌聲雷動。
踏著寫滿“名”與“利”的坦途一路向前,黃海波一直走,不敢停,直到大廈崩塌的那一天。
2014年春天,黃海波接拍電視劇《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拍攝期間,互聯網傳來“知名男星因嫖娼被捕”的消息,一天後,5月16日,官方發佈微博,證實被舉報、查獲的人正是黃海波。
消息被證實時,黃海波還在劇組拍戲,因為身體不適、高燒不退,他請瞭幾天假,不想第一天復工,就以極其慘烈的方式又一次“退場”瞭。
此後,黃海波被收容教育6個月。2014年11月30日,黃海波結束收容,第二天凌晨,他發佈聲明道歉:
“事已至此,所有對我的懲罰,我全盤接受。未來,我將會用很長一段時間來反思和沉淀自己,並用實際行動回饋社會。”
黃海波發表聲明
這條聲明發佈時,黃海波已經在國外,因為不敢面對公眾,他結束收容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到一個沒有人能認出自己的地方。
那段時間,有關黃海波的事情連續多日都是熱議話題,媒體想盡各種辦法打聽他的消息,甚至捕風捉影地散佈各類謠言。
一位與黃海波合作過的演員朋友,曾發文向公眾“求情”,希望大傢再給黃海波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由於惡評不斷,他不得不刪掉瞭博文。據說好友海清、高圓圓等人都在為其奔走,唯獨黃海波始終保持緘默。
黃海波、海清《媳婦的美好時代》劇照
事發後,許多朋友試圖聯系黃海波,都沒有得到回應。黃海波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夜失眠、抽煙,反思自己的前半生。一個軍人的後代,發生瞭這樣的事,他感到無比羞愧和悔恨。
在滅頂的絕望近乎將黃海波吞噬時,是當時的女友曲柵柵拯救瞭他——那一天,她對黃海波說,咱們結婚吧,就現在。
幾天後,一張黃海波穿著西裝的照片在互聯網上流傳,有關他“在國外添置豪宅、定居”的傳言四散。很多人就此質問黃海波,怎麼還有心情打扮、逛街?幾年後,在一則采訪中黃海波透露,那天其實是自己結婚的日子,所謂的“豪宅”也不過是他在剛成名時,為父母養老購置的。
結婚那天,黃海波和曲柵柵去商場買瞭一對婚戒,回傢後和父親吃瞭頓飯,沒有婚禮,就連婚紗照都是2022年補拍的。
黃海波與妻子曲柵柵結婚照
2015年8月,黃海波成為父親。
兒子出生那天,已經39歲的他在產房外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他給所有能想到的親人、朋友打電話,告訴他們喜訊,記憶中自己還說瞭很多話,可後來接到電話的人回憶,除瞭“母子平安”,他們什麼話都沒聽清,隻聽見黃海波不斷抽泣的哭聲。
兒子的出生推動著黃海波重新思考生活。這個新生命在最不該來的時候來瞭,因為他的父親已經一無所有;同時,他又誕生在一個“最應該出現的時候”,“這件事對於我們全傢都是一個很大的安慰,他救瞭所有人”。
日子不能一直陷在泥沼裡,黃海波知道,自己一定得走出去。
黃海波抱著剛出生的兒子
第一個主動找到黃海波的是《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劇組。自2014年出事後,劇組一直處於停工狀態,制片人袁慧堅持不換角,一方面“惜才”,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相信黃海波一定會改過,他需要一個機會“走出來”。
2016年,已經停工2年的黃海波,再次走進瞭劇組,正式復拍《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回憶重回劇組的那天,黃海波說自己完全是懵的,但在鏡頭燈亮起的瞬間,他清楚地感知到“我的元神又回來瞭”。
往後3個月,黃海波一直待在劇組裡,所有戲份殺青時,他隻覺得悵然若失,“這回是徹底沒工作瞭”。
接下來的日子,黃海波一直在等待電視劇播出的消息,但時至今日,這部作品的開播時間仍處於“待定”狀態。
黃海波《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劇照
在無法與“公眾”見面的日子,黃海波一直在盡全力償還自己的“心債”。
這幾年,他以幕後制作人的身份為老兵拍攝瞭幾部公益短片,制作完成後,同事們都建議他一同參與宣傳工作,黃海波非常抗拒,拍片子的初衷是為瞭讓大傢記住歷史,記住那些老兵,這個時候把自己推出去不合適,也太刻意瞭。
實際上,多年來黃海波一直走在做公益的路上。那件事發生後,黃海波先後資助瞭12名孩子,在他們找到工作,可以自力更生前,所有的學費全都由黃海波承擔。毫無收入的那幾年,黃海波就算借錢,也會把錢寄給孩子,他覺得既然答應人傢瞭,那就不要食言。
被資助的孩子年紀還小,很多人都不知道黃海波是誰,他覺得這樣挺好,孩子們隻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看待。
當然,也有人建議他,可以大力宣傳一下自己做慈善的事情,黃海波始終不認同。他不覺得這叫“慈善”,最多算是為別人做瞭點好事,也是給自己積德。
黃海波知道,自己還沒有被原諒。
黃海波公益現場
2018年,黃海波的人生再一次走進“死胡同”。
這一年,他的父親因突發腦部疾病緊急入院,在ICU搶救多日,險些喪命,母親也因擔心過度病倒。
由他參與演出的《長安十二時辰》後期制作全部完成,但因為種種原因,他的鏡頭全部被刪減,僅留的幾幀畫面也遭遇瞭AI換臉。
很多事情由不得他爭取、努力,他想,自己沒有機會瞭。
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演員表中明確寫明瞭“黃海波”,但在正式播出時已“查無此人”。
自2014年之後,黃海波一直在“吃老本”,之前的積蓄還剩下一些,總不至於窮困潦倒。父親大病一場後,他忽然有瞭很強的危機意識。“原來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現在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小時候以為表演是唯一,現在發現傢庭才是”。
父親病愈出院後,黃海波開始積極籌備表演研習社的事情,打算以授課的方式,幫助一些熱愛表演的新人演員,“總得謀生,得養傢糊口,一個大老爺們,哪怕是邁出一小步,也得往前走”。
也是在那個時候,黃海波接受瞭一次媒體采訪,聊起曾經的自己,他說:
“那個人都死瞭,你們老聊他幹什麼?那就是個二傻子,除瞭會演點戲,一無是處,反正就是廢物點心一個,有啥可聊的?”
黃海波近照
在研習社裡,黃海波不允許任何人叫自己“老師”,“這個稱呼太重瞭,我還不夠格,可以叫我「海波哥」,親近點,大傢就像交朋友一樣”。
黃海波的第一個“學生”就是妻子曲柵柵——2022年,曲珊珊受邀出演電視劇《狂飆》程程一角,角色“下線”前在船上塗抹口紅的經典鏡頭,就是由黃海波設計提出的。
電視劇《狂飆》片段 曲珊珊飾演程程經典鏡頭
最近幾年,有關“黃海波復出”的消息常被提起,可黃海波似乎已經不再熱烈地渴望瞭。
再談起自己的故事,他已經不會用“傳奇故事”開篇瞭,現在,他覺得過去的人生更像是一個“漫長的季節”,未來還是得“往前看,別回頭”。
剛剛憑借《媳婦的美好時代》爆紅時,黃海波在訪談裡說:
“我今年才三十出頭,我真的想演一輩子戲,那就夠瞭。”
2023年,黃海波47歲,再談起過去演出的作品,他坦言,從不給孩子看:
“結束瞭就是結束瞭,放下瞭,翻篇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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