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釜山國際電影節“新浪潮”單元的世界首映,到平遙國際電影展入圍藏龍單元、競逐“費穆榮譽”,電影《人海同遊》與蔡傑導演一路“同遊”,走過瞭一段跨越山海的旅途。

這是蔡傑導演的第一部故事長片,卻已顯露出近乎匠人般成熟的電影審美和藝術手法。背靠著港粵獨特的地域文化,他用這部以人物情緒與氛圍感來雕刻時光的獨特作品,向觀眾們描摹何謂“借來的時光”。

電影《人海同遊》劇組在釜山

電影《人海同遊》劇組在平遙

跟隨著影片中那位名叫麥婉婷的女孩,我們從潮濕的廣州到煙花的香港,感知城市、記憶、文化同我們生命中細枝末節的微妙關聯。海報上那枚被剝開一半的紅色荔枝,既是蔡傑導演自身對時代情緒的個人生命體驗,更是嶺南生活中具體到傢長裡短的一個個珍貴瞬間的記憶拼圖。

電影《人海同遊》國際版海報

獨傢專訪蔡傑導演

采訪| 黃摸魚

看死君:影片的主創班底齊聚兩岸三地的電影人,這樣的合力創作是如何達成的?在合作過程中有哪些文化上的碰撞和交流?

蔡傑:因為這部電影是粵港題材,我最初敲定的結構就是有一部分在廣州,另一部分在香港。所以在考慮怎麼執行時,我就覺得可能有挺多演員以及主創需要到香港去尋找。

舉個例子,影片的美術跟造型,是一個香港前輩叫潘燚森,他常年都在做許鞍華導演的電影,比如像《桃姐》和《天水圍的日與夜》等等。我當時的出發點,就是希望找一個能夠瞭解和傳遞南方的城市空間,又比較有詩意和人文氣息的美術指導。所以就自然而然關註到這位前輩,通過朋友認識瞭他,遞過去劇本。

美術指導潘燚森

包括臺灣這邊,主要是在電影配樂環節。我一直都很喜歡雷光夏的音樂,在電影制作即將結束的時候,想到她的音樂可能會很適合這部電影,於是就給她寫瞭封郵件。我說從大學時期就很喜歡聽您的歌,現在我們一群大陸的年輕人做瞭這樣一部電影,希望請您看一看,探討有沒有跟您合作的可能。

當然,我覺得其實一切合作的達成,都在於他們對劇本或者對粗剪成片的認可,他們覺得可以參與到劇組裡,然後一起推動著這部電影向前走。

蔡傑導演

看死君:關錦鵬導演作為監制,提供瞭哪些助力?有沒有在創作層面給到一些重要建議?

蔡傑:我最初認識關導,是在2017年的吳天明基金會,當年他是創投的終審評委。那是我第一次帶著這個項目去創投,但當時劇本隻有幾千字,還是很初期的狀態。我記得他當時對這個故事的後半部分挺感興趣,比如打口碟,老朋友重逢,以及對夜晚的設計,包括我描繪香港都市空間所使用的方式,關導他都覺得很有趣,值得被拍成電影。這是我跟他合作的基礎,後來我給他留言打電話,他就二話不說地答應下來。

內容創作方面,他不是一個強勢的監制。首先,他很願意幫助新導演,但在創作上他覺得這是導演自己的作品,他不會過分去幹預。但我當然挺在意他的建議,比如雨夜看錄像那場戲,我就有問他,你覺得今天晚上拍得怎樣?而關導他就是惜字如金,問我覺不覺得你可能說得太多?在他看來,如果我沒有這麼具體的指示的話,演員們想象和感受的空間會更大。整體上,我們的溝通主要就是討論一些創作理念。

監制關錦鵬

看死君:您創作這部電影的初衷是什麼?

蔡傑:因為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廣東人,我的成長受香港文化的影響很深。所以當我在考慮要拍什麼題材作為自己的第一部長片時,就會不自覺地認為,連接內地跟香港的題材或許會是最好的選擇。我當時也覺得,以一個廣東導演的作者身份去梳理粵港關系,好像還沒有人這麼拍過,我可以試著去講一講。

看死君:相比北方導演,我感覺他們更多圍繞鄉土情結、強調集體記憶,而我從《人海同遊》中體味到的是更偏向個人情感的表達,這讓我聯想到黃梓導演的《小偉》,同樣是采用非常私密的視角。在您看來,是不是香港文化中的某些底色,造就粵港地區的創作者在展現故鄉情結時,相較於全國其他地區有著比較獨特的標志?

蔡傑:的確,電影《小偉》的導演黃梓是我很好的朋友。我覺得南北的創作者,就是他們的成長經驗跟周圍的環境會造就他們比較大的差異。

黃梓《小偉》

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南方人有那種沉重的歷史感,或者說思辨性會弱一點,他們經歷的是很“世俗”的一個社會。在南方生活,你面對的事情都會很具體,比方說,我是要去吃茶餐廳還是路邊的煲仔飯。這也像《人海同遊》中展現的那樣,她媽媽到底要去買一束薑花還是一束百合。這些細小的生活碎片,都會導致每個傢庭的氣氛很不一樣。

作為南方作者,我可能確實想拍一些更貼近微觀生活、更有生活感的電影。我會更多地選擇從微觀的、個體的體驗出發,去試圖探尋一個創作者跟時代的關系。你看我這部電影,它所有的戲都源於一顆荔枝。這顆荔枝,它可能在串聯起一個時代。八九十年代時,有很多港人來廣州做水果生意,後來又因為水果行業的衰敗返回香港。而荔枝,其實也跟嶺南的風貌有關系,跟那種自然環境中人的氣質有關系。

看死君:影片的敘事主線是從廣州到香港尋父,並由此牽引出身份認同的議題。縱觀影片中的情節,是否跟您個人的生命體驗和情懷緊密相連?

蔡傑:跟我的生命體驗肯定是息息相關的。可以說,這個故事占據瞭我從二十多歲到三十歲出頭的這段時光。在這些年的創作過程中,我的人生也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其實,它等於說就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重要階段。

所以,我非常希望能把我在三十歲前後所經歷過的,對廣州的情感、對香港文化的情感,包括處理傢庭關系,以及走進婚姻狀態等等,就是這些階段性的感受都放到電影裡面去。雖然它並非自傳體電影,但其中的很多感受和經驗都是我想表達的。

看死君:整部影片非常註重對情緒和氛圍的營造,似乎敘事被放置在一種立體的情緒空間當中,伴隨人物的生活緩緩流淌。尤其是廣州部分的質感跟王爾卓導演《再見,樂園》異曲同工,攝影師也都是黃樹立。您為何賦予影片這樣的氛圍感?這跟您以往拍紀錄片的創作經驗有關聯嗎?

蔡傑:我是昨天才第一次見到王爾卓導演,但我們是很多年的微信好友。我覺得,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受,可能除瞭兩部電影用到同樣的攝影師之外;另一個共同點在於,我們都是拍紀錄片出身的新導演,對影像的理解以及電影創作觀念,可能跟科班出身的那類導演會有巨大的不同。

至於影片的敘事為何跟環境氛圍聯系在一起,我隻是隱約覺得電影並不是快消品,而是需要在電影院裡去感受的東西。在我看來,電影的價值在於它被放映的這一兩個小時,你可以讓觀眾去體會到某種難以言說的氣氛或者情緒,感受到人物跟空間的微妙關系。

王爾卓《再見,樂園》

看死君:為什麼選擇林冬萍來飾演女主角麥婉婷?在她身上有著什麼樣的特質吸引您?

蔡傑:我跟冬萍是十幾年的好友,我們在大學裡就認識,學生時期經常一起拍DV。我們彼此之間建立的那種信任感,是當你踏出校園後怎麼找也找不回來的。當這部電影進入籌備階段的時候,我就想,或許冬萍可以來演這個角色。但當時,她已經完全成為一個都市普通人,過著正常的傢庭和婚姻生活。我就跟她說明,因為是拍攝長片,可能需要她跟我們共同經歷漫長的波折,但她二話不說就答應瞭,她也很想做這個事情。達成共識後,我作為導演,便努力去讓這個角色成立,讓她變成整部影片最核心的支撐。所以,我非常在意冬萍自己相不相信這樣的角色,相不相信這個故事以及她所處的環境。

林冬萍飾演麥婉婷

整個拍攝過程,我們其實一直都在討論麥婉婷這個角色的所有動機。我們也提前就約定好,我在片場不會給她傳達太多具體的指示,一切都是我給她提供一個情境、一個動機,然後她自由發揮她的表演,就是這樣的碰撞方式。

我們的剪輯師秦亞楠很喜歡冬萍的表演所呈現的感覺。她說她剪過那麼多的片子,有大明星的,有職業演員的,當然也會有素人的,但她很少發現在中國內地有這樣一種表演方式,冬萍的表演可以有素人的感覺,但又不僅僅是素人,而是有一些很豐富的層次感,類似專業演員的表演思考融入在其中。

看死君:又是什麼樣的契機,讓孫陽在影片中飾演瞭婉婷男朋友這樣一個角色?

蔡傑:我很喜歡孫陽的表演,最開始是因為《過春天》,對他的表演印象深刻。後來有機會認識,就給他遞瞭劇本。他看完後特別喜歡,便一直維持聯系,就是這樣的機緣巧合。

但你也知道,婉婷男朋友這個角色隻有三場戲的空間。所以我們就一直在想,哪怕這個角色的戲份很少,但是我們需要找到這樣一張臉,一張讓觀眾討厭不起來的臉,能讓觀眾感到一種婉婷對婚姻的信心或者現實生活中的安全感。隻有在這樣的前提下,當觀眾跟隨她在故事中經歷另外一段奇遇時,可能呈現出來的內心世界會更加豐富,也更有戲劇性。

孫陽

看死君:影片中的廣州和香港部分,分別由兩位不同的攝影師拍攝,形成兩種完全不同的觀感。能結合兩者的差異,具體談談攝影上的構想嗎?

蔡傑:在我的構想當中,廣州其實是屬於婉婷這個女孩的現實時空,那是一個都市打工人的恒溫層,她所感受到的是周而復始的日常軌跡。但是她對生活也有所期待,她有傢人,她有男朋友,還有一份穩定的動作,似乎一切都在穩定地運轉。而與此同時,她好像又有點似乎缺失什麼東西的感覺。所以我當時就覺得,廣州部分的整個影調,它傳遞出來的應該是一種悶悶的情緒狀態,就像一場臺風快到之前帶給我的感受。

然後,到香港就會變得更開闊一些。在香港部分中,所有人物的情緒和狀態,也自然變得更流動一點。女主角婉婷的面貌也會相應有所改變,此前她在廣州可能是很模糊的。但當她在香港度過那樣一個夜晚之後,你會慢慢發現,其實她的內心還有另外一些動機。

看死君:影片中尤其廣州段落,有大量空鏡頭穿插其中,是否意味“城市”在影片敘事中也作為一個獨立角色存在?同時,在拍婉婷的傢時也出現大量空鏡段落,充斥著屬於她父親的過往的痕跡。那麼父親這樣一個缺位的角色,是否通過那些空鏡頭構成一種不在場之人的“幽靈視角”?

蔡傑:沒錯,父親的衣服,包括那封父親的離別信,都構成我想做的一個傢庭中類似幽靈的視角存在。而至於具體要怎麼來表現,我其實拒絕用任何閃回的方式,去呈現她父親當年是什麼樣子。因為我覺得,我對於他們當年是什麼樣子的,一點都不感興趣,我真正感興趣的是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他留給這個傢庭或者留給這個女孩的影響究竟是什麼?所以,我就做瞭大量的前期工作,去呈現這些“影響”在視聽上面的落實。當然,最直接就是你感受到的空鏡中這些物品給到觀眾的情感暗示與體驗。

我舉個例子,有一個鏡頭是她傢裡的木櫃上貼瞭一些水果標簽的貼紙,但是那個標簽早已發黃破損,看上去已經有一定的年代沉淀。但是你可以看到,這個女孩像是把它當成象征著童年美好回憶的一個玩具,一直留在傢裡。我覺得像這種細節,就非常有信息。父親以前做水果商,會給她很多水果貼紙當玩具,她就會把它們貼在傢裡任何一個角落。但是父親離開瞭,這些標簽卻還在,也慢慢地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褪色破損,就好像一個個傷疤那樣一直貼在傢裡。

看死君:就像結瞭痂一樣的那種感覺。

蔡傑:對!所以後來,影片的海報設計師在設計國際版海報的時候,他也用到瞭這個創意,我覺得非常好。他設計瞭一個破損的荔枝貼紙,但是它已經被時間所侵蝕。

看死君:穿越雨林尋找食夢貘那場戲讓人印象至深,仿佛瞬間抽離出城市景觀,進入生命中的隱秘地帶。在呈現這段情節時你改變瞭媒介形式,變成錄像機畫面,將森林和影子的概念融合到一起,升華出一種讓人五味雜陳的情緒張力。能不能聊聊這場戲的設計?

蔡傑:你看出來瞭,確實材質不一樣。這部電影的拍攝器材其實極其簡單,幾乎所有的片段都是用索尼A7S3和一套電影鏡頭來完成。但雨林段落不一樣,是用咱制片十幾年前買的一臺DV來拍攝的。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場戲應該呈現出一種大概2000年前後的影像質感,因為他們那段青少年時期的情感,是屬於曾經那個年代的記憶,我就想用材質去做區別。

這場戲也是所有現場拍攝中最讓我緊張的部分,我覺得很難把握好這個段落,我對它完全是未知的。我們一開始很細致地做瞭許多的調研,甚至還在馬來西亞找到瞭我們覺得非常好的原始雨林景觀。在我們的構想中,是真的要去熱帶雨林拍攝。但後來因為疫情,這個方案沒法付諸於實踐。所以,我們這場戲的拍攝最後是在香港的樹林裡完成的。在這樣的環境限制下,我都不知道我們能夠拍到什麼。但最終我們還是拍出瞭這個樹林的變化,我就是讓男女演員進入這個空間去感受。

我記得在拍這場戲的當天,剛好因為臺風下瞭一場雨,整個樹林的密度跟濕度發生很大的變化,甚至出現一些霧氣。我們就跟兩個演員進入這片雨林,完全隨他們自己去感受彼此的情感狀態。他們會不會有擁抱,會不會有束光照進來,都完全是自然反應。這一段,對我來說也是整部影片當中最奇妙、最有電影感的一個瞬間。

看死君:我對這場戲的感受是,他們是一對過去的知己,他們闖進森林,他們彼此嬉戲擁抱,整個影調是偏暗的,有一種虛幻感。但在這場戲的結尾處,突然就有一道陽光直接灑在他們兩個人身上,這時演員的表演傳遞出一種錯愕與詫異。對此刻的婉婷來說,這是不是一種時過境遷,從過去到現在無法延續情感的一種遺憾與錯位?

蔡傑:我覺得,雨林那場戲對她來說是一個內心長久的缺口的補償。他們兩個人都喜歡那張打口碟,封面就是熱帶雨林。然後這個男孩曾經從這個女孩的世界裡消失,也真的是到遠方去尋找雨林,跟他十幾歲時幻想的一樣去過那樣的生活。而這個女孩她就始終都留在廣州,很寫實地過著都市年輕人的生活。

這兩個人的關系,其實並非愛情那麼簡單,而更是一種從十幾歲時就萌發的對自己生命樣態的朦朧的渴望。但這個女孩,她長久地掩蓋瞭這一部分渴望。所以我覺得,這部電影的出口就是這最後的一個夜晚,擁有瞭一段借來的時光。她有瞭重新回到十幾歲時的機會,去跟記憶中的他一起體驗想象中的熱帶雨林。

看死君:雷光夏的配樂也是影片中的一大亮點,營造瞭極強的氛圍感。能談談跟她是如何合作的嗎?

蔡傑:雷光夏的配樂確實很好地幫助到電影的情緒傳達。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幫助觀眾去進入並理解女性的內心世界。

雖然當時雷光夏老師很愉快地答應,但整個配樂的創作過程並沒有特別順利。因為她對自己的音樂要求很高,一直都在做各種嘗試。所以那段時間,我們就一直都在微信上討論配樂上更多的可能性,或許怎樣可以更好。

我記得,她最開始為影片寫的第一首曲子,所對應的是麥婉婷從廣州轉到香港的片段。對於雷光夏來說,這個段落是她看完粗剪後感覺情緒變化最強烈的地方,所以她希望從這裡開始渲染情緒。但是,我們還是在這裡堵住瞭很久,一直在想怎麼能更好。我們就協商說可以先放下這段,從一開始去進入婉婷的情緒,最後再看這一段的音樂應該是什麼樣子。

因為段落的配樂它不僅僅是我要順著這個角色走,它還有一些類似上帝視角去看這個角色的感覺,這個女孩的傢庭,這個時代以及地域的視點,這些其實是不好把握的。

看死君:在你看來,新生代的電影人身上有什麼不同的特質?

蔡傑:大傢的出發點都不一樣,依靠的地域特質也不一樣。我覺得這是一個趨勢,因為整個中國非常大,地域信息跟感受也都非常豐富。大傢都是回到各自的地域環境,各自執著於想要表達的議題,去做嘗試。

我感覺,我們這群導演朋友,其實很多都沒有依賴於很工業化的電影生產機制。剛開始起步時往往都是一無所有,隻是自己擁有一個念頭,緊接著就開始大膽創作。所以我覺得,背靠自己的地域去創作,是一種很輕巧的創作方式,是最新這一代創作者的特點。

看死君:影片為何以“風中的紅色塑料袋”收尾?跟“荔枝”的概念是否首尾呼應?

蔡傑:你為什麼會覺得跟荔枝的概念有關聯?

看死君:首先因為顏色吧,其次我覺得荔枝很甜,但吃多瞭就會上火,這是否跟生活上或者說命運本質上的喜憂參半有些相似呢?這是我個人的理解。

蔡傑:其實是會有一些顏色上的概念串聯。荔枝的紅色,那張打口碟封面上人物背影的紅色,以及最後的紅色塑料袋,其實都是一些呼應。但這並不是讓我決定最後一個鏡頭用到塑料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當時我們在香港一直在等臺風天,然後我就始終都覺得,拍到臺風天是這部電影很重要的一個願望。

等到十月份的時候,臺風季已經要結束瞭,但我們還沒有等到臺風。但沒想到,就突然神跡般地來瞭兩個8號風球。所以我格外地興奮,臺風天一來,我就直接滿香港地拿著一個小機器拍空鏡頭。那個最後的鏡頭,就是我在清晨四五點的時候,在碼頭拍到的一個鏡頭。雖然這隻是一個空鏡,但我卻莫名其妙覺得興奮。我希望把這種興奮的感覺分享給觀眾,所以就選擇用這個鏡頭做為影片的最後一個鏡頭。

但具體來說,我在想它為什麼會打動我,我也說不上來。它會讓我覺得,很像一個一直在湧動的情緒,有可能就像觀眾們看這部電影時感受到的情緒。可能等臺風過去,等明早起來,那個塑料袋就被收走瞭,變成瞭垃圾,然後大傢又開始正常生活。但是至少那一刻,我可以看到那個臺風中的塑料袋。

看死君:我在廣州生活很多年,對此也很有體會。我覺得廣州平時的天氣變化不大,可能在一年中感受到變化最大的時候就是臺風天,就像有序生命中的一些小小無常。然後,這些無常便構成瞭《人海同遊》這樣一部私密表達的電影中,觀眾所看到的最大的戲劇沖突。

蔡傑:是可以這麼理解的,觀眾可以完全按照每個人自己的想法去理解。而我自己拍攝這個鏡頭時最直截瞭當的情緒,就蘊藏在這個鏡頭裡。所以我想分享出來,讓大傢透過銀幕也能體會到一些故事尾聲裡遺留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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