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張國榮逝世20周年,愚人節那天聽到他離開的消息還以為是玩笑,轉眼間已經20年過去,他永遠改寫瞭4月1日的意義。也讓他那張成為遺照的《金枝玉葉》劇照看起來分外傷感。

20年來每一年的4月1日,媒體都有相關的紀念專題,現在的新一代粉絲可能完全是通過“考古追星”來入坑的。

而且由於網絡媒介的發達,很多小時候沒見過的素材現在都可以看到,因此張國榮又好像不完全是回憶中的人,總是有“新的考古”出現去充實既有的印象。就連《霸王別姬》等知名電影的拍攝過程都是一挖再挖總有新發現,這真是“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裡”瞭。

(△《當愛已成往事》MV)

越是在反復考古中,越能發現,張國榮真的是個很好玩的人。所以在他去世20周年的時候,不如多看看可愛的事情吧,他現在應該在天堂沒有負擔地開心著。

如何快速體會張國榮的可愛,當然就是回顧各種“打麻將”事跡。

(△《傢有喜事》)

1986年張國榮在臺灣錄制凌峰節目《玫瑰的夜晚》,凌峰問張國榮喜不喜歡打麻將。

張國榮:不會不會,不喜歡搓麻將,喜歡賭輪盤。

開什麼玩笑啦,張國榮明明講打麻將講到眉飛色舞,過年打麻將要打七天七夜。

林青霞加入這種牌局隻能摸著腦袋說頭暈要走。

最出名的就是模仿王菲打麻將名言:“我告兒你,你說我唱歌不好我認瞭,你說我搓麻將不好打死也不認!”(最妙的是張國榮還模仿瞭王菲的京腔,學得好認真,一定要看視頻)

強烈推薦張國榮那期《小燕有約》,很好笑,他講瞭一堆打麻將的事情,最後還勸張小燕打麻將:“姐,真的要學一下!”因為他覺得搓麻將能用腦,預防老年癡呆。

張國榮對搓麻將之喜愛,甚至放在瞭“世界末日心願”裡:“上帝要告訴我,讓我跟幾個很要好的朋友,來搓麻將。像王菲、劉嘉玲、唐先生他們……”

(△這是1998年的采訪,當時大傢都在討論1999年是不是世界末日。王菲歌裡都唱瞭“聽說1999年是世界末日”。)

愛打麻將的張國榮,也是個會開玩笑、會聊天、會接梗的人。

自我評價退出樂壇多年還有歌迷的原因:爛船都有三斤釘。

張國榮去給梅艷芳做演唱會嘉賓,就自己虧自己:“明知道我做嘉賓你穿6寸半高跟鞋?”

拍攝《春光乍泄》的時候他在片場給梁朝偉邊拍浴室照邊說:“你死瞭,登曬出來!”(你完瞭,照片都會登出來。)

因為退出歌壇又復出總是要被問,幹脆答:“我退出七年又回來瞭你都不知道?你聽張學友的歌聽傻瞭吧?”

大傢都知道,要看港娛以前多放得開就要看《今夜不設防》,張國榮上《今夜不設防》就完全融入這種“不設防”氣氛。倪匡提到李碧華說見過她包裡帶剪刀以作自衛用,但是“自衛”這兩個字就很容易聽岔劈……

張國榮就笑成這個樣子↓

然後躺在沙發上淡淡評價:“做倪匡的節目就是可以笑死。”

年輕的梁傢輝曾經號稱“全亞洲最性感的屁股”,張國榮跟梁傢輝在一起就很愛提這個點,誇梁傢輝出唱片都沒有賣弄性感。主持人接著問梁傢輝學唱歌的事情,張國榮插嘴:“學什麼,挺屁股?”氣氛就被他搞得好開心。

在聊天中,張國榮還個超級實誠的人,都知道他移民加拿大後悔瞭又回香港,他生動講述瞭什麼是“好山好水好無聊”,剛看到小鹿到花園裡很驚訝,命名之欣賞之,小鹿天天來,忽然覺得,我在等死嗎,這種生活是不是早瞭點?——很多年後看到論壇裡有人聊要不要徹底到國外生活,還有人提這段。

看以前的香港談話節目很解壓,明星們講話沒有什麼人設包袱,都很坦誠,狀態也比今日之真人秀更真,超級放松,像朋友的客廳聊天。

(△張國榮和毛舜筠做節目更是整個人都躺著講話)

張國榮對女性朋友都很好,看到他跟大美女的相處都會覺得很舒服和治愈。

林青霞開始寫作之後,在《寵愛張國榮》裡這樣寫他們友誼的緣起,就是很簡單直白的溝通。

一九九三年我們一起拍《東邪西毒》和《射雕英雄傳之東成西就》,那個時候我們倆都住在灣仔的會景閣公寓,總是一起搭公司的小巴去片場。有一次,在車程中他問我過得好不好,我沒說上兩句就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滾,沉默瞭幾秒,他摟著我的肩膀說:“我會對你好的。”從那一刻起,我們就成瞭朋友。

張國榮也是個很敏感的人,林青霞說約他一起看《紐約風雲》(《Gangs of New York》,內地譯作《紐約黑幫》),因為劇情很殘忍暴力所以林青霞看得不舒服,張國榮走出電影院就會問她好不好,然後摟住她的肩膀安慰。也就是因為這個契機林青霞發現張國榮情緒也不穩定,摟著自己的手在顫抖。之後才從施南生處知道2002年年底張國榮就有情緒問題,本來想幫他找醫生但是因為SARS耽誤瞭。之後林青霞再去東方文華都會避開經常和張國榮約見面的酒廊。

張國榮對女性朋友的那種好,是基於瞭解的欣賞,光看他評價女性都覺得他很溫柔、很洞察朋友的心事。

他評價張曼玉就是:她需要人疼愛,但是有自己的主見,需要自由,是“你別限制我但我會愛你”的類型。

他這個形容,就“很張曼玉”,所以張曼玉在邊上一直點頭,這就是被懂得的感覺吧。

張國榮跟梅艷芳則是識於微時又是人生摯交,兩個人不紅的時候就是朋友,紅瞭一直在舞臺上合作也很有默契,電影《梅艷芳》裡也著重描繪瞭這一段。張國榮甚至說自己和梅艷芳合作是不需要彩排的,到臺上就會自然配上。

(△港樂神現場《風華絕代》)

梅艷芳在情感上倔強但受傷,自我評價是“沒有安全感”,對好友更有一種曲曲折折的依賴,所以很細微的不高興都會告訴張國榮,比如兩個人一起出去參加活動但張國榮會招呼過多的朋友。

但是毛舜筠聽完感嘆的是:難得的是她會告訴你!(不高興就告訴朋友確實感覺是一種更親密的友誼。)

張國榮和梅艷芳的確是傢人一樣的密友,錄節目的時候都會不自覺湊在一起。

朋友們對張國榮來講真的很重要,所以他說好朋友陪一輩子會很開心。

還有一個張國榮的可愛點,是我最近才感覺到的。張國榮是“美而自知”的,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但是最神奇的是, 他完全劃清楚瞭“美而自知”和“油膩”的界限!

張國榮說:“我從來不會跟身邊的朋友或工作人員說:「看,我多帥!」”

(△他模仿出的這個狀態好油膩好喜感,讓我想起一眾現在的男明星!)

但是張小燕又說,你就是天生有這種魅力。張國榮:“你可以這樣說,我不否認。”

我覺得這個點,特別值得現在的明星們學習和揣摩。做明星需要知道自己的魅力並表現之運用之,但高級的魅力是一定是自然而然地發散出來的,而非賣弄。

張國榮的自我評價是很高的,但與其說這是在“凡爾賽”或“自戀”,不如說是某一種對自己能力的高要求和自信。張國榮最臭屁(但完全是事實)的名言:“我,張國榮,站在臺上是表演的保證。”

細數張國榮的可愛往事,也常常會從八卦花絮裡發現,張國榮的敬業態度和專業水準是行業頂級的,這種敬業和專業反而隨著時代更迭,而更加耀眼。

小細節裡就能看出來,非粵語的訪問和節目裡,張國榮的普通話學得很好,好過從以前到現在大部分香港明星。

拍攝《霸王別姬》時劇組給張國榮安排的戲曲指導是名傢張曼玲,多年以後,張曼玲始終對張國榮的勤奮和天賦有超高評價,誇他用功、有悟性、有靈氣。

對於作品,張國榮不但認真而且見地很獨到。關於早已傳世的《霸王別姬》,張國榮在香港中文大學的演講廣為流傳,李碧華評價為:“看他在香港中文大學講座對虞姬的理解詮釋,心一驚。”

張國榮講虞姬自殺的原因這些都很到位,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他甚至對比瞭李碧華原文和電影《霸王別姬》的不同,他認為原著行文更坦然,電影拍攝更壓抑,而張國榮希望演出蝶衣對情感的堅持。

小說版的霸王別姬,李碧華在同性戀這一主題上的表述和態度是比較明顯、寬容和自然的。然而陳凱歌改編的電影霸王別姬,卻充滿瞭極端的恐同意識,扭曲瞭同性戀獨立自主的選擇意向。或許,我的確是顛覆瞭霸王別姬這套電影的演繹。

……

作為一個演員,我隻有盡力做好自己的本分,演好程蝶衣的角色,把他對同性那份義無反顧的堅持,借著適當的眼神和動作,傳遞給觀眾。

在音樂上,張國榮的創作能力其實比公眾印象裡強很多,他參與的創作有這——麼多。(以下僅為部分列舉,完整創作列表很長)

就在TVB最新播出的張國榮紀念節目中,還特別提到,在香港唱片工業一張唱片有一半都是日本翻唱的年代,張國榮就表示喜歡做屬於自己的歌,有特別強烈的原創願望。

在年輕人都能接觸海外文化的今天,看到張國榮這種創作意識尤其覺得很難得。

他一直都有很多想法,在表演上也期待獲得更多國際認可。張國榮是超級偶像,但也是有野心的創作者,始終都是。

所以,張國榮在形象上的“先鋒性”,當然不是偶然,是內在觀點和認知做支撐後,而領先於時代的創作,所以到現在他的“形象”本身才被新一代的歌迷和影迷反復欣賞。

一個人能長久地被人們記住,當然是因為他有超越瞭時代的價值。而對於他最好的懷念其實是記住他的作品、他帶給我們的快樂、他的先鋒性在今天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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