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名傢走國門｜尋“瑰”之旅 帶著遺憾圓夢

導語

國傢移民管理局聯合群眾出版社啟動“名傢名編走國門”大型采風創作活動，特邀國內知名作傢深入國門邊境一線，書寫鮮為人知的移民管理警察故事，全國移民管理文聯選派文學骨幹跟班學習、參與采訪創作。今天的“跟隨名傢走國門”欄目，刊發文學骨幹李遠平、趙華斌的體會感悟。

尋“瑰”之旅

接到上級通知，即將陪同袁瑰秋老師采訪第二屆“十大國門衛士”、憑祥邊境管理大隊教導員黃日，當時我的心裡既激動又忐忑。中國作傢協會會員、全國公安文聯詩歌分會副主席、廣東作協公安分會主席，袁老師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大神”般的存在，有這個難得的學習機會，是非常幸運的事情。“遠平好！”沒想到的是，我剛登上采訪車，還沒有來得及打招呼，袁老師就主動伸出手來。眼眸裡透露著智慧，整潔的裝束下盡顯文人的大雅，笑容裡有一種無限的親和力，我剛見她第一面，就被她獨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和打動瞭。

第一個采訪點位於崇左大新縣碩龍鎮的德天瀑佈，一道銀練掛在中越兩國300多米高的懸崖上，從天而降，發出轟隆隆、雷霆般的聲音，通往瀑佈路上的遊人接踵擦肩、絡繹不絕。盛世之下，必有人負重前行。

德天瀑佈風景區。

碩龍邊境派出所移民管理警察在德天瀑佈風景區巡邏。

在崇左邊境管理支隊政治處副主任李仁毅的帶領下，我們來到瞭位於瀑佈源頭、山坳間的中越邊境836號界碑處。此時烈日當空而照，地面溫度接近40度，幾名全副武裝的移民管理警察正在這裡巡邏。袁老師走近他們，一連串地問瞭帶隊移民管理警察曾樹洪許多問題：“哪個單位的？哪裡人？累不累？想不想傢？”曾樹洪擦瞭擦曬得黝黑臉龐上的汗水，幹凈利落地回答：“報告老師，碩龍邊境派出所的、西藏的、不累、不想傢。”“沒有說實話，執勤服上都浸出一層白白的鹽漬，怎麼不累呢？馬上到中秋節瞭，難道不想傢嗎？”見袁老師關切地詢問，曾樹洪紅著眼眶向她敬瞭最標準的軍禮。

碩龍邊境派出所移民管理警察向袁瑰秋老師介紹轄區情況。

袁老師靜靜地看著他們，然後若有所思地轉過頭來問我：“遠平，此時此刻你想到瞭什麼？”我一時傻瞭眼，想說“神聖”二字但說不出口，因為自己的思想已經被日常事務束縛而變得平庸，一味地遣詞造句是對“神聖”的褻瀆。袁老師看著我，然後環顧連綿起伏的山巒說：“我想到的是，矗立在邊境線上的石碑是固定的界碑，而巡邏在邊境線上的移民管理警察是移動的界碑，固定的界碑和移動的界碑一同守護萬裡邊關！勾勒出祖國遼闊的疆域。”“真是太妙瞭！”不禁叫絕，移民管理隊伍中的大部分同志都是背井離鄉不遠千裡奔赴邊境，把青春、熱血和靈魂，紮根在那裡，生生世世、代代相傳，用“神聖”的移動界碑稱謂是最深沉的表達瞭。袁老師果然是名傢，她用超高的境界、深厚的情懷給我上瞭第一堂課。

采訪結束後在碩龍鎮住瞭一個晚上，第二日上午驅車來到龍州縣，探訪水口邊境派出所轄區的三江河口後，便來到瞭水口口岸，這裡安排一個重要的議程就是，采訪組與國考招錄、戰士轉改的新警面對面地座談。

水口邊境派出所移民管理警察向袁瑰秋老師介紹三江口基本情況。

水口邊境派出所移民管理警察向袁瑰秋老師介紹三江口護碑文化園。

來自吉林、新疆、雲南等全國各地的十多名新警，見到袁老師就像見到明星一般，眼珠子裡閃爍著亮光。水口鎮雖然不算特別偏僻，但畢竟是邊陲重鎮，平時來這裡的多半是過往的客商、旅客，像她這樣的有威望的文人墨客少之又少。或許是太需要羅曼蒂克的傾訴瞭，太需要這麼崇高的關註瞭，兩個多小時，他們一直“喋喋不休”，談學習、講工作，談愛情、道生活，與其說這是座談，還不如說這是國門邊檢的青春宣言。這個時候，袁老師完全變成瞭一個傾聽者，一邊點頭回應，一邊將每個人說的話都認真地記在本子上，直到12點30分，仁毅同志反復提醒吃飯時間，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他們。

一天多的時間，采訪的內容豐富，收獲滿滿，但有一個疑惑縈繞著我，趁著飯後空餘時間，我便問袁老師：“您此次采訪的主要目的是寫一篇關於黃日同志的報告文學，為什麼您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采訪其他同志身上呢？”她意味深長地說：“我相信黃日這樣的先進典型，不是憑空產生的，一定有生長的土壤，這支隊伍不僅僅隻有一個黃日，還有無數個像黃日一樣戰鬥的戰友。今天的新警可能就是明天的黃日。每個戰友的身上都有黃日的影子，我們在寫黃日也在寫他的戰友，二者可不能割裂開來”。聽完袁老師這番話，我茅塞頓開，自己在新聞戰線上工作瞭十幾年，每一次人物采訪，主要關註的是宣傳對象本人。這樣拋開主人翁的視角，挖掘共性的故事，從未嘗試過，也不敢嘗試，這或許也是我水平不見提高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采訪組離開瞭水口鎮，便直接來到瞭50多公裡外的憑祥市，也就是黃日現在工作的地方。走國境、進營區、到一線，一天多時間裡，袁老師帶著我們投入到瞭最繁忙的采訪行程中。

友誼關邊境派出所移民管理警察和袁瑰秋老師在交談。

在憑祥邊境管理大隊部，我們采訪到大隊長、二級英雄模范黃昌立，傾聽瞭他多次深入虎穴，生擒毒梟的英雄故事；在友誼關邊境派出所，我們從所長宋倫的口中獲悉，該所去年剛被自治區黨委宣傳部評為“八桂楷模”，有著“全國優秀公安基層單位”“全國公安機關愛民模范集體”“全國青年文明號”等多項殊榮；在友誼關邊檢站，我們有幸目睹“八桂十大移民管理警察”、該站執勤一隊副隊長范麗暉的颯爽英姿。

友誼關邊檢站執勤一隊副隊長范麗暉向袁瑰秋老師介紹口岸情況。

期間，我發覺袁老師一直在念叨著一句話：為什麼在憑祥這塊土地上，移民管理警察能作出這麼大的貢獻，湧現出如此多的典型呢？為瞭這個答案，她放棄休息時間，一直馬不停蹄。作為一個年紀比她小很多的男同志，我跟在後面都感覺到非常吃力，腳步越來越沉。她自己似乎滿不在乎，縱然汗流浹背，行走的腳步卻越來越急，這樣的狀態，持續到下午我們走進渠歷抵邊警務室。

友誼關邊境派出所移民管理警察向袁瑰秋老師介紹渠歷抵邊警務室。

這裡距離邊境線不到1公裡，警務室和其他地方的設置沒有太大區別，隻是放在裡面的冰箱上，貼滿大大小小的紙條引起袁老師的註意。“這是什麼？”紙條上的字很小、有的歪歪扭扭很難識別，袁老師問。

友誼關邊境派出所移民管理警察向袁瑰秋老師介紹小紙條。

移民管理警察莫程程指著紙條說，這些都是移民管理警察為群眾辦實事、做好事後，群眾自發寫的感謝話語，前年給留守老人送去水果後，他孫子寫的；給上門辦證後，一名大媽寫的；還有警民聯合抓獲非法越境人員，一名男子寫的……莫程程介紹，這裡有90戶人傢，屯後山邊境便道多，地形地貌復雜，管控難度大，走私、販毒、偷渡等跨境違法犯罪活動一度較為突出。自從入駐警務室以後，他們積極探索治理渠歷屯的新路徑，通過不斷走訪群眾、宣傳法律知識、幫助群眾解決急難愁盼的問題，漸漸贏得村民的心，屯裡的民風得到根本性好轉。“是啊！得民心者得天下！歷史、英雄傳承下來最重要的基因就是人民情懷！古有取得鎮南關大捷的民族英雄馮子材，今有駐守在友誼關下面的移民管理警察，時代不一樣、使命一樣！”那一刻，袁老師緊促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最後，我們終於要采訪黃日瞭。他剛參加完自治區的宣講回來。黃日是一個老典型，外媒對他的報道很多，我對他個人也是十分熟悉的，曾寫過關於他的新聞稿件，同他一起參加過國傢移民管理局新聞中心組織的“國門論壇”，還曾經邀請他到我所在單位水口關邊檢站做過宣講。我覺得關於他的宣傳，已經是天花板的存在，如果現在，讓我再寫關於他的故事，就必須有新的角度和思路，這無疑是一個非常令人頭疼的事情。我十分期待袁老師會從哪個角度出發刻畫黃日。

袁瑰秋老師采訪先進典型黃日 。

“你在從警生涯裡，印象深刻的失敗有哪些？”這句開場白切實超出我想象，平時采訪先進典型個人時，關註的大多是正大光輝的一面，怎麼會有失敗的提法呢？“說到我心坎上瞭，其實我並不完美，有很多事情都沒做好，就算有點成績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不斷總結，不斷改進提高獲得的。”黃日一下打開瞭話匣子。他說，當年做內勤的時候，因為工作不細致，填錯數據，被領導狠狠批評過；辦案過程中，因為不註重保留證據，導致犯罪嫌疑人在審判過程中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指揮抓捕過程中，因為預案考慮不周全，讓抓捕行動失敗。隻是，他善於總結分析，把每一次挫折、失敗都變成下次成功的一個基石。聽瞭黃日說這些，我發現眼前的他似乎一下變成一個更有血有肉、食得人間煙火的人，一個更為立體的形象躍然紙上。

黃日和巡控隊隊員開展邊境巡邏管控工作。

當天采訪瞭很久，從下午3點，一直到晚上7點多鐘吃飯，甚至晚飯也儼然變成瞭采訪的另外一種方式，袁老師一直向陪同的支隊王振江政委、政治處莫恒先主任瞭解黃日的情況。我不得不對這樣的老師致以崇高的敬意，不僅是她精湛的專業水平，更是她追求卓越、孜孜不倦的敬業精神。反觀自己，時常以工作很忙、很累，作為惰於思考和創作的理由，但是通過這幾天啟發後，我感覺所有的這些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作為一名政治工作者，尤其是新聞宣傳戰線上的老兵，應當不忘初心，筆耕不輟，砥礪前行，不斷用智慧、激情和情懷書寫屬於新時代移民管理的最美贊歌。

在送別的那個早上，袁老師把她最新出版的詩歌集送給瞭我一本。裡面有一句詩是這樣寫的：你是中華脊梁，永遠初心不忘，萬傢燈火，心頭綻放，鐵血戰旗飄揚。我想這就是對她、對我，對移民管理隊伍的詮釋吧。

 

作者：李遠平，廣西邊檢總站水口關出入境邊防檢查站黨委委員、政治處主任，在《人民日報》《解放軍報》《中國出入境觀察雜志》等主流媒體刊發新聞、文學作品1000餘篇，創作的小說《獵狐》被中國移民管理報連載刊登，小說《不說破的謊言》在平安廣西網刊載，詩歌《邊關月夜》獲國傢移民管理局慶祝建黨100周年主題作品創作征集活動文學類三等獎，《履行藍盔職責  不忘中國使命》獲廣西新聞獎報紙副刊三等獎。

帶著遺憾圓夢

9月下旬，我有幸受領國傢移民管理局安排的任務，與水口關邊檢站政治處李遠平主任一起，陪同中國作傢協會會員、廣東作協公安分會主席袁瑰秋老師深入邊境一線，采訪第二屆“十大國門衛士”獲得者、崇左邊境管理支隊憑祥邊境管理大隊教導員黃日。

采訪工作開始前，我認真搜集研讀瞭關於黃日同志的事跡材料，總共一百多頁，足足4萬多字。黃日同志與毒販、“蛇頭”等違法犯罪分子生死較量的故事驚心動魄，讓人熱血沸騰，但是看完之後總覺得還有些意猶未盡，似乎少瞭些直擊人心的觸點、淚點。

黃日集合隊伍。

我認真思考後，認為主要有兩點遺憾。一是細節還不夠豐滿。俗話說“細節是魔鬼”，之前的事跡材料也許是受限於體裁、也許是受限於篇幅，對細節的刻畫還略顯單薄。例如“審訊室裡經過一番攻心較量，毒販最終對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短短一句話的背後，也許藏著審訊人員一個個殺氣騰騰的眼神，也許是一根根香煙熬過的無數個疲憊夜晚，這些點滴的瞬間都值得被讀者看到。二是人物還不夠立體。無論是多麼偉大的英雄人物，首先他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然後才是一個警察，才是兒子、才是丈夫、才是父親。如果說故事情節精彩與否決定一篇作品的下限，那麼故事中的人性的光芒才能決定這篇作品的上限。

黃日在和同事們交談。

袁瑰秋老師是著作等身的知名作傢，還長期在公安系統從事文藝創作，更兼具女性特有細膩情感，之前至少采訪過上百位英模人物，一定更能理解我們戍邊人的工作。在溝通創作思路時，袁瑰秋老師告訴我，這次創作的報告文學篇幅超過3萬字，不僅要采訪黃日，更要采訪不同崗位默默奉獻的普通戍邊移民管理警察，通過以點帶面的群像描寫，反映整個廣西邊檢總站的工作情況。帶著之前心中的些許“遺憾”，更帶著向名傢學習取經的期盼，我陪同袁瑰秋老師開啟瞭這次邊關之旅。

一路上，袁瑰秋老師不僅認真聆聽我們的介紹，還主動分享多年來采訪創作的經歷，大傢相談甚歡。不過真到瞭采訪環節，袁瑰秋老師有時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例如，最開始采訪黃日是安排在憑祥大隊部，袁瑰秋老師專門調整行程，最終決定到黃日傢中采訪，還專門準備瞭一份果籃作為禮物，她說這是多年采訪養成的習慣，熟悉的環境更能讓人打開心扉。采訪時，她不問黃日的典型事跡和經典案件，反倒先讓他分享幾個失敗的案例。後來她告訴我們，別看黃日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但是他有大將風度，這才是在幕後運籌帷幄的指揮官，因為他知道總結經驗，敢於直面自己的短板。

黃昌立與戰友一起開展邊境巡邏。

采訪二級英雄模范黃昌立時，袁瑰秋老師看他一直有些拘謹，就主動讓他抽根煙，還把火機遞給他。黃昌立見袁瑰秋老師是女同志，有些不好意思。她說，你放心抽，我也是搞公安的，知道你們辦案的同志抽瞭煙才有狀態。果然，黃昌立抽根煙後一下就打開瞭話匣子。他分享瞭有一次抓捕罪犯時摔下車，背後壓到一塊石子，全身瞬間又酸又軟使不上力氣，隻能憑借意志用手死死纏住對方。袁瑰秋老師對我說，華斌你看這就是細節，背後壓到石子平常人都以為會痛會流血，但是沒想到是這種感覺，隻有從一線辦案的移民管理警察口中，才能瞭解到這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節。

袁瑰秋老師采訪先進典型黃昌立 。

在友誼關邊檢站采訪時，袁瑰秋老師一改之前主動提問的習慣，這次專心做一個聆聽者。兩位受訪對象正好都是女同志，執勤隊副隊長范麗暉看似大大咧咧，可是一聊到女兒就止不住抹眼淚，采訪幾度中斷。因為工作太忙，她在女兒六年級時才第一次參加傢長會。宣傳幹事陳榮佳入警第四年，原本是配合這次采訪的工作人員，袁瑰秋老師見她忙前忙後不停地張羅，索性讓她也坐下來聊一聊。沒講幾句，這個剛見面還活潑開朗的女孩子也突然漲紅瞭臉，眼淚嘩嘩往下流。她說在友誼關口岸最忙的時候，自己連早餐都顧不上吃，上勤時隻帶瞭一個面包，空閑時才胡亂啃幾口，下午回到宿舍才發現還有半個面包沒吃完。她希望袁瑰秋老師把邊關的故事多帶一些回去，讓更多的人瞭解我們這支隊伍，瞭解戍邊人的艱辛。

袁瑰秋老師和先進典型范麗暉在交談。

返程的車上，袁瑰秋老師動情地跟我們說，以前常講為母則剛，其實戍邊人是“為女則剛”，一個人情緒的爆發往往並不僅僅是一個傢長會、一塊面包，而是長期壓力的積累，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當初選題的時候沒看走眼，廣西邊境這趟來得太值瞭。

幸福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4天的采訪過程我一路聽一路看一路記，三十多頁的采訪筆記，七八個小時的采訪錄音，都是今後珍貴的創作寶庫。在袁瑰秋老師身上，我好像也找到瞭出發時那兩個疑問，如何把握細節，如何洞察人性。 

就在整理這次采訪資料時，我收到瞭今年第10期《啄木鳥》雜志，在下期要目裡，我發現瞭袁瑰秋老師的紀實文學《浪漫海岸的數字村居》，期待下個月的這個時候就能拜讀新作，也希望袁瑰秋老師廣西之旅的報告文學能盡快跟讀者見面，讓更多人瞭解我們戍邊人的酸甜苦辣。

作者：趙華斌，廣西邊檢總站辦公室二級警長，先後參與邊境緝毒題材微電影《隱匿者》系列創作拍攝，小說《阿鼠的報恩》獲首屆國門衛士文學獎，發表有《邊境牙醫》《“蛇”影迷蹤》等多部短篇小說。

作者：李遠平 趙華斌

來源：國傢移民管理局